今年到底是有异国使臣在此,为了显示隆重,工部准备的并不只有单一的河灯,除了紧靠着朱雀门前白玉拱桥两侧的大型走马灯之外,还有巧手的灯匠提前扎好的焰火等等,烟花会在冰冻的金水河上间隔摆放,等到元宵当晚吉时一同引燃,便是如同将禁宫环绕的烟花盛景,这一项布置往年是没有的,今年总算西北大捷之后不再国库紧张,又有使臣,这才千载难逢的铺张一次。

孟思诚兢兢业业的带着人先将那两盏巨大的走马灯在冰面上安置妥当,注入了灯油,一切妥当了,这才带着人踩着寒气直透靴底的冰面沿着金水河一段段的布置了过去。

回到一处颇不起眼普通宅邸之后,颜锐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按理说现如今一切都算尽在他掌握之中,但却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几分隐秘的不安。

似乎自从雨夜那一场伏击之后……就有些太过顺利了。

但是这一份顺利,却是他凭着自己的谋算赢得的。

当初百般设计,为的就是如今这样再不会有人掣肘的局面,可真等到无人拦路了,他却总是有几分心中定不下来。

“郎君回来了?”一个长相十分干净清秀的妇人隔窗望到了他,连忙推门而出:“怎的不进房?院中不冷么?可用过晚膳了?”

妇人一片声的嘘寒问暖,见他摇头,便又连忙唤出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叫她去厨下捅开火,将留的饭食热上一热,自己则满满倒了一盏热茶,双手捧到颜锐面前:“郎君先暖暖身子。”

暖热的茶盏入手,颜锐却只望着这个一身家常未施粉黛的妇人,突然道:“你跟了我有八年了吧?”

妇人怔了一下,虽有几分疑惑,依然恭顺的答道:“回郎君,到四月就十年了。”

颜锐点点头,慢慢饮尽了那盏茶水,递还杯盏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捉住了妇人的手:“我此次差事若是办得好,或许会得上峰青眼,若是升了职,便给你个名分吧。”

“郎君……”妇人乍然愣住半晌,陡然之间就红了眼眶,连忙掩饰的转开头:“就算没有名分,浣娘也是愿意伺候郎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