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名姓窦的太医,却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

纪清歌缓缓透出一口气。

想来是……得了靖王的叮嘱,这才瞒下了吧?

纪清歌心中奇异的没有太多被隐瞒的气愤,只是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底也是自己的身子,从初癸至今,每一次月信都会那般疼痛,她却只当是普通寒症。

虽然拿了段铭承送来的药方,也并没有真的当做是件大事来对待,事情多的时候更是想不起,常要等到月信来临,痛不可当的时候,才忙忙的喊丫鬟们去煎一碗来……

甚至在她在那一晚的雨夜从燃烧的画舫再次落水之后,至今快两个月过去,她的癸水都没有到来。

那一夜雨幕下的河水冰冷而又刺骨,她没有内力护身,在水中冻得抖成一团,纯粹是依靠着段铭承的保护才能勉强撑到上岸,当月到了她月信的日子,就不曾有癸水按时到来。

可……她和段铭承两人获救之后便就有飞羽卫兑组的医者几乎不眠不休的给他二人诊治调养,兑组一共十二名医者,人人医术精湛,却没半个人有说过她被寒气伤了根底这样的话。

不过就是受了风寒,将养些日子,好生注意等等……还不如那份绕指柔和后肩的烫伤说得多。

纪清歌不信兑组医者竟会没诊断出来,不过就是因为飞羽卫听命于靖王,靖王若是下令要瞒她,那自然就是瞒得死死的……

还有之前的太医,想来也是提前得过靖王示意。

心中一时间往事纷纭,目光不自觉落回到两人捧在一起的手中。

男子温暖干燥的掌心内侧紧紧合拢包裹住的,是女子素白的手掌,在男子手掌的衬托下愈发显得精致纤巧,柔白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美玉。

而被四只手掌围在中间的,是一个银鎏金粉彩嵌珐琅的精巧手炉,温度正好,带着些微的暖烫,却又没有烫到碰触不得,热意透过掌心几乎熨帖进肺腑。

她看着两人这紧密贴合的双手,一时间竟有些出神,直到段铭承微微俯身,纪清歌这才回神,刚刚抬眼,便和段铭承低垂的视线正正的对到一处。

“清歌,别乱想。”段铭承握着她的双手,垂首用自己额头抵住纪清歌光洁的前额,柔声道:“瞒了你此事,是我的错,你想怎样都可以,但是不要胡思乱想。”

纪清歌头颅微抬,两人前额轻轻碰在一处,隆冬季节,口鼻处随着呼吸吐出的白雾更是缠绕交织在一处难分彼此,她顿了顿:“段大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白海的海上那一次遇险,你我两人在丰宁获救之后,我就知道了。”段铭承音色低柔,带着微微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留意到的紧张:“我没有告诉你此事,一则是不知如何开口,二则彼时我尚且觉得只要注意调理,便会慢慢痊愈,所以才让景同他们瞒着……不生气,好么?”

……段铭承心底叹气,那个时候那名女医其实已经算是直言相告了,但……他心中苦笑,他也犯了普通人常犯的错误,总以为或许是医者危言耸听,毕竟纪清歌年纪尚轻,这样的病症又不是胎里带的,只要慢慢调养,假以时日,怎么都会缓解才是……而且毕竟只是偏远小城镇的一个普通的女医,又能有多么精妙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