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至罢了,又不是没过过,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天子的霉头?万一被迁怒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有,只能怪自己不会看眼色。

而法严寺的‘祈福法会’也显得哀伤之中透着诡异,若按以往,谁家不论红白喜事,都起码能收到亲朋好友的恭喜也好还是劝慰也好,但这一场由元贞县主和靖王府联手督办的‘祈福’,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前来。

来了能说什么呢?

天子不肯承认靖王已殁的现实,靖王就依旧‘活着’,文武百官纵然心中有再多想法,都不敢和痛失手足的皇帝陛下拧着来。

靖王既然‘活着’,这法会便不是真的送亡法会,名为祈福,却又不是真的‘祈福’,致哀致不得,道贺‘沾福气’更是不可能,一来二去,竟没有半个人前来与会,反正元贞县主和靖王府也没有给任何人送过帖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沉默以对。

玉泉山下,唯有靖王府和飞羽卫们素服驻守,静默无声。

卫邑萧带着卫家车驾来给自己小表妹送应用物品的时候,看着这样的场面,心中也不由有些拿捏不定。

这个卫家的二郎,其实是不信靖王遇袭身亡这样的传言的,只可惜他大哥卫肃衡连面都不露,近日来由于天子的暴怒导致流民区域极不安定,卫肃衡作为西山大营的将领,日夜带兵驻扎围守,连休沐时都不归家。

对外只是言称赏菊宴那一晚他率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在场之人尽数受伤,他将伤者移交之后就不知后续。

哪还需要什么后续呢?后续不就是已经众所周知的太医蜂拥齐至靖王府,又尽数撤回,帝后二人红着眼不许人提靖王二字,元贞县主求做法事么?

这已经是就差没有明说了。

要不是怕触怒了陛下的龙鳞,亲王薨卒,要举国致哀才是,哪里还能如现在这般,上头陛下压着,底下连丧事都不敢办。

这样的说辞,连卫辰修都信了,近些日子每日不乐,心疼自家小表妹。

纪清歌现如今虽然尚未跟靖王办过婚礼,并不算正经嫁入了靖王府,但她和靖王的婚事却是圣旨赐婚,和普通婚嫁不能等同,如今圣旨未撤,纪清歌就是未亡人,又是一力出言向皇后求来的这一场法事,自是要在法事期间日日陪同,原本卫家世子夫人秦丹珠忍不得,想劝她去个一两日便归家,但纪清歌却不肯。

……若是连我都不去,还有谁会去呢?

一句话听得秦丹珠撑不住,心中也不由对天子有几分埋怨,若不是建帝如同疯魔一般不肯承认亲弟亡故的事实,她表妹的未婚夫婿又何至于身死都没有一个像样的丧事?

大夏建朝以来最为尊贵的亲王,身后事竟然减薄得连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

纪清歌从‘祈福’法会的前一日就去了法严寺,有了皇后首肯,又是元贞县主和靖王府联手操办,法严寺上下不敢怠慢,早就整理出了后山清净的院落供给县主居住,全寺上下更是闭门谢客不再接待普通信众香客,今日卫邑萧带着母亲和嫂嫂给表妹整理的各色用品前来,送东西之余,还要代表卫家来拈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