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铭承不置可否,达阳图都软话都说了,却等不来回应,不由看向裴元鸿,就见这个容颜昳丽的年轻人冲他平静的颔首道:“既然如此,请向纪姑娘赔礼便是。”
满怀的不忿让达阳图都猛然抬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了立在殿中那位年青靖王面沉似水的神色。
目光偏转,入目的朝臣百官,乃至右侧的一众女眷,无不静静的在看着他,达阳图都的脑中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国家。
他们出使大夏,使节数人,连带护送的本国兵卒加起来也才不到三百人……
达阳图都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终于向着纪清歌的方向低了头——
“唐突了姑娘,是他的不是,还望姑娘看在他是酒后忘形,并非有意,原谅他这一回。”
裴元鸿说完,纪清歌看看段铭承,再看看自家舅舅表哥,见他们微微颔首示意,这才点了头,却不再开口,只轻轻嗯了一声。
“好了,今日是朕皇后的千秋,些许小事,既是无心,便无需大动干戈。”建帝段铭启戏看够了,笑吟吟的给了那些番国使臣一个台阶下,随着天子开口,原本静默侍立的宫人太监顿时如同上了发条一般动了起来,安静迅速的将撞翻的狼藉快速打扫干净,换过案几,重布酒肴,哪消片刻,昭阳殿内便重新恢复了原样。
纪清歌的席位先前被达阳图都立足不稳给扑了个乱七八糟,此刻也有宫人无声快捷的重新整理干净,并送上了一份全新的果点菜式,直到纪清歌重新归了席,不少人的目光也仍集中在她身上,大月氏的国师虽然被迫低了头,但心底到底忿忿,只是理亏在先,不敢再有什么表示罢了。可其他使臣心中却未尝不觉得意难平,虽然重新落了座,但仍将目光一下下的望过来。
就连大夏的官员中,其实也不乏有人觉得纪清歌作为这场纷争的起因,未免有几分祸水的意思,又兼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人前这般锋芒毕露,这样的行径,在部分人眼中固然是巾帼气质,但也难免有人心中觉得是有违了闺阁教训。
段铭承立在御座前,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心底轻哼了一声,并不回自己席位,而是迈步走向了在他坐席正对面原本空着的那一处案几。
靖王的举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毕竟靖王府并无女眷,右侧对应的席位空荡荡的,案几上也只能以鲜花装饰,连人都没有,去彼处又是做什么?
一片寂静中,段铭承稳步走到自己靖王府的那一处空案几前,伸手从陈设的鲜花中抽了一支色泽艳红的茱萸,虽非花卉,但细长的枝丫横斜伸展,一丛丛茱萸的果实红润可爱的点缀其上,入目异常别致有趣,段铭承拈在指间,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到纪清歌席位前,将那支茱萸递了过去。
“有累姑娘无端受人轻慢,此物——”段铭承眼底带着笑意:“权做压惊吧。”
众目睽睽之下,靖王的这番举动几乎惊呆了所有人。
原本一直旁观的燕锦薇猛然之间就立起了身来,大长公主段熙敏连忙伸手拽住女儿的衣袖,燕锦薇愣愣的望着段铭承长身玉立的站在纪清歌面前,只等她接过茱萸,泪水终于模糊了视线。
“锦薇!”段熙敏生怕女儿当众闹起来,毕竟这可是御前,手中死死拽着不放,终于把燕锦薇生拉硬拽的重新摁回了座位。
大长公主府的席位上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人,可却无人理会。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处——
靖王殿下当众给姑娘送了茱萸,还是从他靖王府的眷属席位上取的,这样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简直就是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