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霖没好气的瞪住一瞬:“多大人了?还动辄要糖吃?你篮子里不是有糖?作甚还问我要?”

话虽如此说,手上却不知从哪摸出来个纸包,啪的往纪清歌手中一拍,哼了一声:“拿去。”

纪清歌收回手,从纸包里摸出一颗糖送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林间的少女便就心满意足的弯了眉眼。

沐青霖瞪了她半晌,终于也没了脾气。

“下山回城记得跟你情郎一起走,免得再遇到什么不太平的事,知道么?”

“还有那个老秃……和尚。”沐青霖哼了一声:“不管你那情郎找他是做什么,他都不会点头,回头跟你情郎说,别惯着他,那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只要他不从,就跟他说要灭了法严寺的山门,他就从了。”

不知是不是沐青霖的这一番言论叫人偷听了去,纪清歌离开泉畔返回寺院的时候,沿途的打斗痕迹已经清扫得差不多,碑林中尚留有几滩血迹,几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一边念着经一边在扫抹擦拭,踏入法严寺后山门,便就见到适才那名老主持正在一旁和几个僧人交代什么,似是察觉有人在看他,便转头望了过来。

这一次,纪清歌基本可以确定——这老主持,是真的不喜欢她。

那张老迈却精神矍铄的面容上,每一条岁月划出的沟壑中都写满了出家人的慈悲二字,但望住她的眼神,却透着冷淡和不喜,纪清歌和他沉默的对视一瞬,迈步便走了过去。

“大师。”单手行了一个问讯,纪清歌平静的问道:“佛家有言:众生平等,民女敢问大师,何为平等?”

净和手中捻着佛珠不语,纪清歌却没有退开的意思,终于,净和缓缓说道:“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

纪清歌点头:“多谢大师解惑,然民女却有一事不明——在大师眼中,为何于我却有异?”

净和目中精光乍现,纪清歌不闪不避的与他对视,就在她以为这老主持只怕下一刻就要唤人送客的时候,净和却宣了一声佛号——

“若言处处受生,故名众生者,此据业力五道流转也。施主,入流转者,才是众生。”

纪清歌一怔,然而不等她再度开口,老僧一句说完,已是转身而去,口中低低背诵着经文,阵阵梵音随着他的渐行渐远终于归于了不可闻,纪清歌恍惚片刻。

……入五道流转者,才是众生?

而她……不是么?

立在原地发了一时的怔,纪清歌却慢慢挺直了脊背。

不论这老方丈究竟是如何看她,哪怕他视她为妖孽,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