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苦读圣贤书,纪文栢就如同纪家的一个另类,在他心中,认可的不是无商不奸,不是利益至上,而是孔孟之道,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才是这个少年郎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贾秋月和纪正则私底下的行事会要避着他的原因。

大概是自身阴暗的人会格外向往光明的缘故,纪文栢在纪家长房中,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就连纪文雪都下意识的会避开当着他的面编排纪清歌,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在纪正则心中,纪文栢是他纪家长房的嫡长子,是关乎他纪家能否一举跨越商贾阶级的契机;而在贾秋月眼中,自己这个儿子,更是她可以夸赞一生的荣耀。

懂事,守礼,晓廉耻,知进退,言行举止无处不是谦谦君子。

不论是和宁家的换亲,还是贾秋月曾经在定亲宴上安排的设计,亦或是十几年前那场联姻,纪正则和贾秋月在这些事情上出奇的态度一致——没有半个人想让几乎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纪文栢得知内情。

纪文栢被纪正则夫妻二人保护得相当好。

这一点,就算是纪清歌,都是隐约有所察觉了的。

在偌大的纪家,如果说有谁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的话,两辈子加起来也只有一个纪文栢。

所以她才会见到是纪文栢亲临了她门前的时候,心中影影绰绰的有了几分猜测。

“大姐姐!”

纪文栢有几分发急。

“纪公子。”纪清歌冲他微微颔首算作招呼,然而口中说的言辞却让这少年郎一时失语——

“我已被纪家除族,还请纪公子不要再这般称呼了。”

“大姐姐……”纪文栢满脸都是羞愧之色,一则是惭愧,二则是内疚,让这个从来都是光风霁月的少年冲着纪清歌深深一个揖礼:“文柏代纪家给大姐姐赔礼。”

他口中说着代纪家赔礼,这一揖纪清歌便没有避让,任由他一揖到地,淡淡的说道:“赔礼么,我受了,若无它事,纪公子请回吧,天色也不早了。”

眼看纪清歌又想关门,纪文栢连忙伸手抵住门板:“等一下!大姐姐可……可……”

这清俊的少年出于羞愧,几乎不敢正视纪清歌明亮的眸子,嗫嚅半晌,才终于说出了让他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的那句话——

“可愿……随文柏,归……归家么?”

纪清歌凝视着面前这个忍羞含愧到不敢抬眼望她的少年,良久,突然就笑出了声。

“大姐姐?”

“所以……那西北边关的卫家,果然是我娘亲卫氏晚晴的母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