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样的静谧之中,只有纪清歌清越悠扬却语音淡漠的音色继续响起。

“寄名八年,招我归家,也不过只是为了夺我亲事换给二妹罢了。”

“你——”纪正则胡须乱颤,指着纪清歌却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宁佑安愕然的张着嘴,直接怔在了当地。

纪清歌却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继续说道:“要这亲事,拿去便是,清歌并不介怀,只是为何还要在定亲宴当夜,百般设计,欲将我与醉汉引到一处?”

她清凌凌的眸子直望着纪正则:“父亲,为何?”

而纪正则此刻已是连‘你’都说不出来了。

“今日之事,清歌即便是遭人算计在先,也依然不忘拼力将桐弟从歹人手中夺回,却不知错在何处?”

这一语虽然是问句,她却并不等人回答,已是接下去说道:“想来这普天之下,也不是事事都能昭彰,父亲既然要将清歌除族,清歌领命便是,缘本不深,断亦无妨。”

“但,若想要清歌安分离去,不再生事,还请父亲归还清歌娘亲的灵位。”

贾秋月此刻听得连装哭都忘了,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纪正则今夜连番动怒,此刻听见纪清歌竟然不顾这是大庭广众,硬是毫无顾忌的将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轻易说出,他心中明白,不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今日过后,纪家都将成为整个江淮地区的话柄。

此刻他心中已经涌起一股颓然,只是众目睽睽,他是纪家家主,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他就算是硬撑,也要让纪家撑过这一关!

“畜生!竟然口出狂言!”纪正则声音虽然依旧响亮,却少了一分中气:“如若不然,你又待如何?!”

“又待如何?”

纪清歌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静默片刻之后突然就笑了。

初升的朝阳将她笑容映得宛如乍然展翅的金乌,光华明璨,艳色夺人。

“虽然清歌不懂父亲为何将我生母视为禁忌……”她偏了偏头,白皙脖颈上那不止一条的带血伤痕顿时更加鲜明:“但如果父亲坚持扣留灵位的话,清歌说不得只好问问天下人了。”

“你……”

“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总会有人知晓淮安纪家家主曾娶过的原配嫡妻——是因何事连死后都不能入宗祠的!”

若说在此之前,纪正则心中还只是厌恶与恼怒的话,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已经切切实实的浮起了戾气。

这畜生口口声声要问天下人?是生怕他纪家不倒吗?他纪家生她养她,即便是略有不到之处,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畜生却竟如此狠毒,非要让他纪家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