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正则环顾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神色中已经有了一分狰狞——这样一场大亏,他日若是不报,他有何颜面再在外行走?!

贾秋月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她并不愚蠢,方才不过是太过意外,这才呆怔了片刻,如今虽然心中慌乱,也已是一片声的吩咐下去,先整理客房让宾客归房歇息,再是赶紧叫人去寻伤药请大夫,一片忙乱中,却又有一声突兀又尖锐的叫声传来——

“二爷——二爷!”

从后面拨开人群连滚带爬跑过来的,正是程进随身的小厮。

他之前叫人打着先去给程进收拾下处准备醒酒之物的名义引去了别处,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心里早就觉出不对,等再绕了几步路,连引路的家丁都不知从哪溜了,只剩了他一个在这陌生宅子里,也亏了他兜兜转转还能自己找回来。

原本是想见着自家二爷之后给这纪家上个眼药,结果却见了这般诡异又惊人的场面,当场就哭叫了起来,上前去拉拽被推开之后就干脆从程进身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向后拖,边拖边大声哭骂着——

“二爷!二爷你清醒清醒啊!哪里的妖魔鬼怪敢迷我家二爷?!还不快滚,不然我请了天师来收了你个混账!二爷——”

这小厮一边哭喊一边死命的拖拽,那边疾奔回去叫人的家丁也赶了回来,带着几个健壮的护院,一拥而上,扳手的扳手,抱腿的抱腿,终于合力将程进拖离了那棵青柏树。

随后就是兜头的一桶冷水。

纵然是夏季,深井之水也依然寒气刺骨,受了井水一激,程进终于安静了下来,慢慢的萎坐在了地上。

“二爷……二爷……”见他安静了,身后的小厮这才敢松开手,只忙着解了自己的外袍先给程进披在身上,多少遮掩了一下那一片的血肉模糊,这才一转头,死死的盯住纪正则:“纪家老爷,我家二爷为何竟会如此?”

纪正则此时喉头满是苦涩,也不顾对方只是一个下人,只冲他一抱拳:“纪某定然会彻查今日之事。”

能跟在爷们身边在外行走的都是心腹,这一个小厮也不例外,纪正则这一句话并不能消了他的气恨,只是到底顾忌此处是纪家地盘,而程家只他两人,只在心头牢牢的记下了这一笔账,又转头去看顾程进。

程进这个时候似乎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首先刺入混沌脑海中的,就是一阵叫人难以忍耐的剧痛,饶是程进是个七尺男儿,也忍不住哀嚎起来。

他的伤势如何,其实都不必上前细看,只看那棵青柏树的树干上鲜血淋漓的一片,也足够让一众来宾脸色发青的面面相觑了。

“各位……各位!”纪正则挤出一丝笑容,回身对着宾客一揖:“今日出了这等意外,纪某定然会严查到底,不论是何人暗中作祟,纪某绝不轻放,还请诸位先去歇息,明日纪某略备薄礼给诸位压惊。”

他这一番话说得也算是可圈可点,既表示了此事非他纪家所为,又表示了只是意外,更还强调了会揪出真凶,最后还又施以恩惠来堵众人之口,已经算是应对得体了,然而宾客们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竟都不约而同的开口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