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纪文桐虽是止了哭,但还有几分抽噎,此刻偎在了贾秋月怀里就如同找到了靠山,听见问起,气狠狠的把手一指纪清歌:“娘,她打我!”

说着,还不忘摊开手掌,将那还有着一点泛红的掌心给贾秋月瞧。

这纪文桐是贾秋月第一胎生了纪文栢纪文雪这对龙凤胎之后足足隔了七八年才又怀上的幼子,往日里本就当成心肝肉一般,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而今眼瞧着又白又嫩的掌心处微微红了一片,心头的无名火哪里还压的住,眼皮一抬,利箭般的两道目光顿时射向了纪清歌。

“我打量着,这便是大姑娘了?”眼见纪清歌虽然一身素淡,但正是如花般的年纪,立在那里身姿纤细,神色淡淡的和她目光对了个正着,竟无半点怯意,贾秋月心头的怒火更盛,原本打算好的面子情儿哪里还肯给出半点,抬手便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给我跪下!”

原本在里间的纪文雪听见外面乱哄哄的一片也早就出来,先时看贾秋月搂着她弟弟哄,她也守在一旁伸手轻拍着纪文桐的背,一双眼却早就盯住了纪清歌,目光在纪清歌脸上转过之后之后心中就愈加不快,等再看她身上衣着普通,寒酸得连件首饰都没有,不禁又生出几分鄙夷。

而今见她娘亲动怒,神色中的幸灾乐祸一闪而过,也不起身回避,依旧一副担心幼弟的姿态守在贾秋月身旁,等着受纪清歌一跪。

贾秋月的那一声厉喝听在纪清歌耳中,却连神色都没怎么变,只淡声说道:“我离家八年,今日初归,却不知夫人因何要罚我的跪?”

“你——你这是从哪学的规矩?!”

贾秋月万想不到纪清歌竟然敢出言顶撞,若说方才那一声厉喝还有几分下马威的意思,如今是真着了恼,脸色铁青,指着纪清歌叱道:“你也知道是今日初归?进了家门不知先来拜见双亲,反倒先打起弟弟来!桐哥儿才五岁年纪,你竟也下得去手?!这就是你在外边学回来的规矩?!”

“夫人既然提到规矩二字——”面对贾秋月的盛怒纪清歌却丝毫不见慌张,不疾不徐的说道:“清歌也正好要提醒一下夫人,桐哥儿年纪小,身边使唤的人也该换换了,免得教坏了他,叫他对着长姐出口不逊,传出去只怕别人要说我淮安纪家没规矩。”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听得贾秋月一愣,而跪在一旁的养娘更是慌了神:“夫人,冤枉啊夫人!奴婢冤枉!”

贾秋月皱了眉,她自从被纪正则扶了正,掌管纪家中馈已有多年,眼看着自己那继女一派笃定,又见养娘神色,再瞟一眼正不住使眼色的孙妈妈,心中便知道这其中只怕有什么不方便挑明的,正想着该如何料理此事,却不想纪文桐却急了。

终究是个小孩子家,不知轻重,只知道这讨厌的野种一开口就要发落自己的养娘,骄纵惯了的人哪里能忍得?又是仗着自己娘亲和姐姐都在,自觉有人撑腰,只指着纪清歌尖叫道:“你是野种!不是长姐!娘和姐姐都——”

一句没说完,突然嗷的一嗓子又哭了。

却原来是一旁的纪文雪听见他话头不对,竟是把她私下教的话当众乱喊,心中一急,一把拧在了他的小屁股上。

纪文雪这一下是情急而为,下手难免有些失了轻重,纪文桐这一次的感觉可比先前蹭了下手掌心要疼多了,直扑在贾秋月怀里哭了个地动山摇。

一边是幼子,一边又是爱女,贾秋月自是哪个都不舍得责怪,只看着纪清歌更碍眼几分,当下借着纪文桐的哭,只示意纪文雪和孙妈妈先抱他到里间哄着,自己理了理衣襟,这才冷声说道:“大姑娘这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纪清歌勾了勾嘴角:“不及夫人多矣。”

贾秋月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继女离家八年竟如同换了个人般,想她小的时候还跟个面团似得毫无主见任人揉搓,而今却竟要刮目相看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