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绝地一气说完,吴岚颇为动容地握住了晏容秋的手,“所以,你明白了吗?”

“你的病并非无解之症。”

“它是有救的。”

“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最有效的突破口,我一定会想出的最适合你的治疗方案,只要你积极配合,一定可以战胜病魔,继续健康地活下去。”

“小容……?小容?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唉,这孩子,高兴傻了吧。”

晏容秋是真的傻了。

傻得透透的。

巨大刺激之下,他大脑里的CPU“哔啵”爆炸出几个小火花后——

彻底烧短路了。

往桌上一趴,脑袋深深埋在胳膊底下,晏容秋再也不想抬起头来,他觉得自己没法见人了!永远不能直视吴奶奶了!

“不要……”

“死都不要!”

他强头倔脑地拒绝,鸦鬓下露出的玉白耳朵红得都快滴血,烫得仿佛连周围空气都因灼热而扭曲了。

与其这样……

与其这样……

与其这样!

不如就让病魔早日战胜我!!!

想是这样斩钉截铁不撞南山不回头地想,可一旦头脑冷却下来,晏容秋却再也做不到铁石心肠。他舍不得家里那颗圆滚滚软绵绵的奶团子,又挂心晏氏上下数万人的生计,某种意义上说,这两者都连着他的血与肉,牢牢嵌进他的生命,剜都剜不掉,一碰就是连筋带骨的疼。

末了,晏容秋憋闷郁结得头快炸了,心里简直要生出许多恨来——既恨自己,又恨骤然生出的一线希望,恨到无言以辩的程度。本来,面前只有一条道可走,所以他能对自己残忍冷酷,可现在,他有了活下去的选择,可这选择又偏逼着他把另个人牵扯进来,使他不能再保持茕茕伶俜的干净。

于是,贺铸发觉晏容秋越发的别扭了,就像个坏脾气的大毛孩子。只是大毛孩子的坏脾气对待众生一律平等,不会厚此薄彼,而晏容秋的坏脾气好像只冲着自己发作——发作还不是个好发作,是绵里藏针式的发作,不仅时不时地刺他一下,或者干脆对他置之不理,还总把战线拉得老长,昨天置的气可以留到今天继续。

面对这样的晏总,贺铸无可奈何,不过是乐在其中的无可奈何。

小白猫对你亮爪子,只能顺毛咕噜好好儿哄着呗,不然还能咋地?

如此过了几日,吴岚医生那里终于来了电话,要两人一同过去,进行第一期的治疗。

一路上,贺铸都在等着晏容秋冲自己炸毛亮爪子,没成想他的反应竟意外的平静,不声不吭不响,裹得毛茸茸地坐在后座。因为帽檐压得很低,所以也瞧不清他的面孔。

今天,他穿的外套袖管有点长,盖住了一半手掌,霜白纤长的手指拥着围巾,指尖和指关节都难得透出淡淡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