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又问:“那枿旗为何纹狼?颜色为何青碧?”王庭甫看了一眼郭弋,回道:“旗的颜色表示方向,赤为南,白为西,金为北,碧为东,黄为中央。”
郭弋接过话:“除此之外,军有旞旗,营有纛旗,临场有用于指挥列阵和进退的三角令旗,及至兵种、器械、粮运等等皆有其旗号,一个带兵的,只有懂得执掌旗号,判断何时为真,何时为诈,士气如何,动机如何,才能……”
苏安深吸一口气,觉得再听下去是个无底洞,又见望春亭已经散场,连忙打断道:“认旗是半个将军,我知道了,我们该出发了,路上再说另一半。”
却不见,一巡长号音响,郭弋调转马头,从容不迫地回到队列的首位。二巡号音响,扬起马蹄,挥舞□□,左右各一下,不偏不倚。
银甲骑兵得令,举狼旗高出一仞,正对日升方向而持立不动;往后旗手传令,一为锁子甲轻骑,举黄旆旗,列于队中守护车马;二为明光甲□□兵,举白、碧二旆旗,前列楔形阵,尾列方队;又有侧翼之斥候,肩背三角红旗,大喝传军纪。
三旬号音响,待到宣抚使周全扶着仆从的手,颤巍巍登车之时,散布于野坡的一千卫队已然变阵而归位,郭弋收起□□,不动声色,自始至终没说一个字。
如是,十月廿五,秋风度飞叶,万木摇曳,长乐坡上蛰伏的苍鹰终于抖擞羽毛,展开巨翅,逐着日升的耀眼光芒,一路东出,翱翔直往长乐驿。
苏安从未去过长安以东或以北之地,满心都是憧憬,骑马便吹笛,坐车就弹琵琶,编撰着许多故事,早就忘了问郭弋做将军的剩下那一半是什么。
至长乐驿,官道赫然分出两条,一面往南,青山叠嶂,一面往北,墨蓝苍原,锦绣平原就这样被一座红漆绿檐的门楼隔开,行人纷纷在此处欢笑别离。
苏安夜里想去酒肆听曲,顾越赞同,于是换好常服,邀请王、郭二人,由驿丞陪同,在门楼肆点了几坛子郎官清品尝,顺便分发带来的乌米饭。
“这乌饭法,取南烛茎叶捣碎,渍汁浸粳米,九浸九蒸九晒,米粒紧小,黑如瑿珠,用这个袋子盛装,吃起来方便又美味,适合远方……”
顾越正说着,但见邻桌无名氏,一边题壁作诗,一边在嘟囔着狂语:“一客难寻春朝路,骅骝不识南北尘。”郭弋道:“好诗!”
无名氏回过头,行个礼,笑道:“如今太平盛世,人生契阔何其多?无论往南还是往北,征伐还是屯田,冬去春来,终归有缘能再见,兄台,可愿共诗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