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励撑着说完上面那几句话之后,她的泪珠就像溪流一般滑落,止也止不住。
乐谣连忙取过身上干净的手帕,为她拭泪。
另一边,伶红显然也陷入了某种内心挣扎中, 她神情哀切,但面对自己唯一亲人的质问,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场中所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沉重的氛围中只有阮青嘤嘤哭泣的声音。
荆殊有些坐立难安,初时,他总是克制不住去看乐谣,想要传递出两人先离开,不要掺和这两姐妹家事的意图。
但乐谣一直很镇定地坐着,对上他的眼神后还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急躁。
于是,荆殊作为厅中唯一一个男性,从头到尾都像一尊木头雕像一般傻坐着。
等阮青终于平静了下来,伶红那边似乎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道:“我,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你讨厌这个地方,姐姐又何尝不是呢……”
面对阮青越发困惑的眼神,伶红苦笑一声,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走了之后,双儿,小蝶她们该怎么办?”
阮青面色逐渐变得有些迷茫。
“她,她不能跟着我们一起走吗?”她问。
伶红摸了摸她的发顶:“傻孩子,可是我们走了之后,还会有新的‘伶红’,新的‘小蝶’啊……”
她叹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到了乐谣身上。
“我实话告诉你吧。”她道。
“锦州被收复之后,封锁着东陵码头的军官全部撤退,初时,偶尔会有需要补给的商船在这里停靠,但不多,每月也就那么三五艘。”
伶红的目光变得幽深,似乎陷入到了当时的回忆中。
“慢慢地,这附近实在过不下去的女人,便沦为了-暗-娼。消息渐渐传了出去,不仅商船来得越来越多,连到这里卖-身讨生活的女子也越来越多。
“我和青儿早几年失去了爹娘……那时候,那时候我也是靠着……才让我们姐妹俩不至于饿死。
“可是后来,商船越来越多了,东陵这边的名气也宣扬了出去,很多,很多家中其实并未到绝路的狠心父母,便直接拖着自家的女儿,逼迫她们到这里赚钱。
“她们,她们家中其实还有良田,也愿意干活,只是她们的父母贪图码头这诱人的收入,便强行将她们拖到此处。”
伶红说到这里,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乐谣了然道:“所以……所以你不愿码头商船增多,是不想那些人认为有利可图,把清白的女儿送过来。”
“对!”伶红点头。
她看着阮青:“我当然……我当然愿意带着阮青到别的地方去,隐姓埋名重新过日子,可是,可是这里没了我……那些软弱的女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有商船一直维持在现在这个不温不火的模样,这些女子才不会被迫流落风尘。”
阮青已经听得愣住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姐姐一直坚守的,居然是这样的东西。
但乐谣听到伶红的话,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