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宗室与命妇早在几天之前便进了延福园,白日便在园中的青城斋宫里为授衣节和太后生辰抄写佛经积功德,夜间便各自住在延福园各处。
这是宗室贵戚和一等命妇才有是殊荣,不过因为严格意义上算是在皇宫外了,因此大家也相对随意些。
苏蘅那日是跟着康阳长公主的车辇来的延福园,住进的是昆玉殿。
她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康阳长公主和苏葵住在延福园中的拂云阁,皇城司的人怎么安排自己怎么跟素不相识的吴婕妤与小皇子一道住?
听闻吴婕妤是今上的宠妃,诞下小皇子后,虽然还未封妃,宫中人私下里便已经以“吴妃”来称呼她了。
苏蘅心里惴惴,上辈子宫斗剧看得多,心想宠妃都该是些副跋扈张扬、恃宠而骄的厉害角色。自己一个蹭长公主面子进宫的驸马庶女,还是少说点话好,别像成天在自己府里那般不着调的咋咋呼呼。
初次见到吴婕妤时,她穿了一身缃色旋裙,豆青襦袄,头上戴了只羊脂玉钗子,很是家常的打扮。
吴婕妤见了苏蘅进来,立即起身行礼迎接。这让苏蘅有点受宠若惊,连忙也对着吴婕妤还了个礼。
吴婕妤说话软软绵绵的,带着点越地的口音,不像什么宠妃,像是寻常大家中的娘子那般温良和善,叫苏蘅无端想起“新霜黄·菊重,久雨翠梧稀”这样的淡雅诗句。
在斋宫,苏蘅和吴婕妤抄佛经都慢。偏生不知为何,她们俩人要抄的经比旁人更外多些。旁人早抄完了,她们俩还在勤勤恳恳地写着。
苏蘅无语望苍天,小学被老师留堂罚抄课本的噩梦怎么还延续到这辈子来了呢。
不过几天下来,苏蘅和吴婕妤倒似有了些共患难的革命友谊,相处也渐入佳境。
苏蘅上辈子就碰上过“共患难”的事儿。
那时候被爸妈送去打着“强健中国学生体魄”为口号的夏令营军训,和一帮不认识的小孩在烈日下盘山远足跑步,三个星期下来,大家都是互相匀藿香正气水喝的情分儿,革命友谊深刻,就算以后去了不同城市,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这回这算什么呢?斋宫冬令营?苏蘅叹了口气,躺在昆玉殿的东阁,翻来覆去睡不着。
因为抄经抄得慢,今天她在斋宫里就吃了两块广寒糕当晡食。
两块小小的广寒糕,拼起来还没有巴掌那么大。苏蘅想起家里春娘做的翡翠烧卖、酱肉馒头、鸡丝粥、拨鱼儿、鸽松白菜包、糖酥月饼,咕咚咽了口口水。
没吃饱,地龙烧得再暖和,锦被下的手脚也是冰的。
苏蘅看着软烟罗帐外透进来的月色,叹了口气,睡不着啊睡不着。
笃笃笃。
苏蘅竖起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