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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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未阑,人已散去。
一见不喜人近身服侍的相公回来,众人便识相屏退。湖畔中庭方才还一片笑声,现下便只剩下了苏蘅和薛恪。
苏蘅虽喝了许多酒,但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醉,清醒得很。她起身,走两步,果然走得还是稳稳当当。
她走到薛恪面前,顿了一顿。薛恪以为她驻足在自己面前,是要问他去哪里了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这样迟才回来这样的问题。
“此事若有千分之一不成,她将与你一道万劫不复。”
纵使他心性再坚毅,要说秦显的话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是不可能的。若非这样,他又怎么会在外徘徊这样许久?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站在回廊中不想前去打扰她们宁静的欢愉?
没想到,她对他的晚归没有任何的过问,只笑嘻嘻地问:“你拜了月神么?我在等你一起放水灯拜月神呢。”
苏蘅手里握着一樽小酒盏,两颊有桃花般的绯色。
薛恪垂眸看她,轻声道:“你喝醉了。”
他自然没有拜月神,非但今夜没有,从前也从来没有过。母亲告诉他,爷爷留下的话是“世上没有什么神仙鬼怪,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因此他从不相信这些。
苏蘅站在他面前,眼角眉梢都是期待,睫毛垂下来,小扇子似的。薛恪不由自主地说:“没有,一起去罢。”
放水灯也是中秋之夜的习俗之一。此夕放的水灯需得是羊皮和红蜡做的,名曰“一点红”。月夕夜,汴河上极盛时有小水灯数十万盏,浮满水面,灿烂如繁星。
此时湖上已经有顺着金水河流水票进来的小水灯了,疏疏落落,宛如流萤。
苏蘅捧着做成莲花状的羊皮水灯,将刚才婢子告诉她习俗转述给薛恪,“放下一盏水灯就向月神许一个愿望。”
两人在水榭的台阶下放完了灯,莲花小灯悠悠流去,苏蘅回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薛恪皱眉拦住她的手腕,“这样喝真要醉了,明天该要头疼。”
“可是我渴呀。”苏蘅也愁,“刚才她们非缠着我讲故事,我讲得口渴,这里又没有水,我只能喝酒了。”
她这样说,薛恪不禁想起新婚之夜,她也是这般说辞,不由微笑了起来。
月光照在他脸上,那样完美无缺的俊雅面容。
见他终于笑了,她凑过来,发出颜狗的真诚赞叹:“薛恪,你长的真好看。不笑的时候好看,笑起来我简直不知道要看哪里了——两只眼睛不够用!”
苏蘅说完,手撑着脑袋,唇角微抿。
她的肌肤被月光一照,白得仿佛透明一般,偏生嘴唇又是诱人的淡红色。
薛恪将目光从苏蘅脸上移开,不去看那欲张欲合的鲜润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