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以价钱相分别,只是对食客的财力提出了要求。那么如何遴选店家呢?”苏璞听着,他早已搁下了筷子,也来了兴趣。
“遴选的规则很简单,只是怕要花些功夫。在外下馆子,要吃得舒服,无非是食物新鲜好吃、环境干净舒心、服务热情周到。第一条最重要,其余两条次之,那么不妨以六二二的比例给这些店家打分。在星月日档中,按照分数可再分为上中下三档,统共九档,以爹爹适才想到的五味法标注大致口味即可。如此一来,上至天潢贵胄,下至庶民百姓,四面八方的食客都可以在这九档中找到自己心仪的吃食了。”
听罢,苏璞忍不住道:“阿蘅这个法子妙极!”
能不妙吗,这是白白胖胖的轮胎人米其林大哥实践了一百多年的美食评选指南嘛。
她虽然只是梳理了个梗概,其他更复杂繁琐的流程,像什么“一年要审查十二次”、“注重酒水与食物的搭配”这种细节全部省去,但是已经完全够用了。
苏蘅呷了一口茶,悠然道:“而我方才说此事中,唯一难的,便是需要官家给爹爹分拨一批打分的‘监察员’。监察员每去一家餐店进行评判,都需要隐瞒身份悄悄潜入住宿和品评,以保证公平公正。”
苏璋眉头微皱,略一沉吟,道:“这个倒是不难,只需我过几日禀明官家便是。此书说来只是几卷无关紧要的食书,却也是要给八方来客看的,那些‘监察员’只需令尚食局中的内人担任即可,都是些现成的。”
“无关紧要”这几个字苏璋虽说得轻,却在康阳心上捺下重重一笔,有淡淡的酸涩漫开。
苏蘅在病中也有意无意向周围的婆子婢女打听过苏璋和康阳曾经的事,为的是补全原身记忆里不清晰的地方。
她知道苏璋是先帝时的进士,因为出众的外表和才华而被太后指婚给了当时的公主,现在的长公主康阳。成了驸马都尉以后,苏蘅一跃成为了着绯袍的新贵,甚至能以姊夫的身份和宁王,也就是如今的官家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二十多年间,康阳虽贵为长公主,抚育儿女,侍奉公婆,略无骄矜,与苏璋感情甚笃,京中人人称羡。
但直至二十年余后的今天,当年交好的同期无不出入馆阁三司,纡朱曳紫,位极人臣。而囿于驸马身份的苏璋为了避权避嫌,纵然才华并不输于任何人,却也无法接近权利的核心。
苏蘅作为一个和养母亲爹都不亲近的女儿,已经无法窥探苏璋和康阳恩爱的平静生活之下有多少苏璋一腔抱负落空的惆怅。
但纵然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有那么一点壮志难筹,苏璋也一直掩饰得很好。
除了偶尔嘴边漫溢而出的零落字句,似乎再也看不到他二十年前那初出长安、笔指汴梁,发誓要有一番经天纬地作为的豪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