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隐约浮动的香气——他在袖里藏了一枝腊梅。
他的同僚、好友,与他一同迎亲。威风凛凛的骏马停在太师府,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廊下看去——一把红绢面的伞,伞下站着今天出嫁的新妇。
伞沿低垂,只能看见新妇一截冷白如玉石的颈子,以及下颌优美线条。
松霖调转马头,身后是护亲队伍,是用雨过天青色软烟罗作轿帘的轿辇。
雪落在了松霖肩头,而他的新妇端坐轿中,不染风雪,不沾尘泥。
穿过开着梅花的街道,松霖发冠玉簪都沾上碎雪时便到了府邸。
府邸正门铺了红绸,因着新妇不能踩在地上——这时也落上雪。
松霖下马,站定了,看他的新妇从轿子上走下。他知道,那轿子里端坐的,是他贪求来的,热切渴望着的,深切爱着的——是那蛇妖。
是碧泽,在向他走来。
于是那一步一步,不似走在白雪红绸上,恰是踏在了他心脏上。
他想:假如碧泽能坦荡荡以蛇妖、以男子的身份与他婚好……
松霖向碧泽伸手,掌心向上。
他想:这世俗不容同性相爱,断袖或磨镜……总归不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碧泽便不管来扶他的人,径直向松霖走去。
他想:幸而这蛇妖愿为他矫饰成女子,在世俗里得人祝愿,缔结婚约。
碧泽伸手,放在松霖掌心。
松霖接住了,接住他经年贪恋;握紧了,握紧他此生不渝。
两人相握,又十指相扣。
他想:即使如此,但愿这人间有一天,能容得同性婚好,能容得异族相爱,叫他的蛇妖不受半点委屈,能不加掩饰,坦坦荡荡地和他在阳光下牵手拥抱。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赤绳系定,白首同心。
庆今朝珠联璧合,桂馥兰馨,结双姓之好。
咏来日海枯石烂,地久天长,成鸳侣佳话。
此证。
这是松霖亲手所书的婚书,递到碧泽手上。
入夜,来往宾客散尽,只余两人,在卧房,一坐一站。
玄色礼服,是碧泽脊背鳞片的颜色,明黄烛火映得碧泽冷白的皮肤都起了些暖色。蛇妖堪称端庄地,穿着一身女子的喜服,坐在喜床上,抬眼看他。如此不合宜,又那么相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