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完回来,俩人却再睡不踏实了。棠仰疑神疑鬼,躺下片刻就要起来看看窗外,他一动,明堂也就自然而然醒了,折腾到天亮才又睡熟过去。
难得今日是檀郎来叫门,明堂打着哈欠开门,屋里棠仰又在赖床。他出来把门又轻轻带上,这才问说:“春雪呢?”
“不知道,她没出来。”檀郎摇头道,“咱们还去找大师兄吗?”
明堂看了眼楼下,柜台前掌柜的正在拨弄算盘。他点头说:“去,还要打听打听那间庙的事。”
两人不再沿街打听,顺着白露常出没的路线走。眼下情况未卜,明堂不敢再和檀郎分开找,两人一前一后,檀郎也有点心不在焉的,他没提昨夜棠仰见那幕。今天虽然没再下雨,天仍有点阴,那座破庙突兀地立在林间。檀郎站在门口仰天看了半晌,嘟囔说:“来这儿做什么,怎么连个匾都没了?”
明堂不答,自己回到一处小院。门敞着,他敲了两下,不一会儿有个小姑娘跑了出来,眨着眼睛问明堂说:“有、有事吗?”
明堂弯腰冲她温和笑起来,说道:“你家大人在吗,打听点事。”
“不在,”她倒不认生,摇摇头小大人似的,“有什么事,你问我就好了!”
不远处檀郎走进了庙中细瞧,明堂想了想,回身指指那砖瓦房,柔声说:“小姑娘,你知道那里曾经供的是哪路神仙,又为什么荒废了吗?”
小丫头大大方方地点头,脆生生地说:“知道!供的是菩萨——”她咬着指甲想了想,“好早好早以前就有这座庙,我听我婆婆说,从我们家以前就有了!但是这庙后来被雷劈了,劈了好——”
“丫丫,胡说什么呢!”
一大一小扭头,只见有个妇人拎着菜篮子面色铁青地快步走来,瞪了明堂一眼,抓起丫丫的胳膊就不由分说地要把人拎回屋里。明堂见状赶忙劝说:“这位夫人,是我问的,别冲孩子撒气啊。”
他不开口还好,妇人更来气了,指着明堂就呵斥起来,“你混不混啊什么事都问孩子?她一个小孩儿懂什么,都是胡说八道的!”
明堂干笑了两声,偷瞥了眼,小姑娘已经委屈得偷偷在抹眼泪儿。他只得向那妇人好声好气地赔礼道歉,她才罢休,摆手轰明堂走。明堂心里也挺委屈,叹着气走回那庙中,檀郎抱着胳膊仰头不知在看什么,他拍了下他肩膀,随口道:“这地方被雷劈过,听意思,好像还不止被劈过一次。”
檀郎嘶了声,没理他,而是指着房顶说:“师兄,你看,好多蛛网啊。”
“没人来,有些蜘蛛网还不是常事。”明堂边说边抬头,他顺着檀郎目光看去,不由也愣了下。原来屋顶上瓦盖得不严,几缕缝隙间白光淋漓下落,有些晃眼。白光间结满缕薄纱似的蛛网,密密麻麻几乎罩上了大半边屋顶。这庙房梁比寻常平房高些,昨日初来时又在下雨,内里比今日更昏暗,明堂并未注意过头上。此处南角的白网上粘住了只蝴蝶,徒劳地抖动翅膀挣扎着。恰有一丝白光倾泻而下,蝶翅磷光闪闪,如地狱中垂下的又一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