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大方承认道:“看不清门槛在哪儿。”
棠仰只好又退出去,拉着明堂把他带进来,驾轻就熟舀了些水在碗里递给明堂。
明堂接过小碗,一语双关,“你知道的挺清楚。”
“那是,我在宪城待了快一千年了。”棠仰得意起来,由衷建议说:“今天晚上你可以先去探探情况,能拿下来明日白天去找他们夫妻俩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事,问道:“哎,你为什么好端端的非要装成个女的?”
明堂端着水一动不动,“生活所迫,我一路过来,老有人问我到底是男是女,问得烦了;而且装成道姑,找凶宅住更容易点,一般人不忍心拒绝个貌美如花的道姑,叫她只能去住城外的废庙吧。”
“你一路过来的盘缠就是靠给人看凶宅?”棠仰略不屑地又啧啧几声。
“白住还有工钱拿,稳赚不赔的买卖啊!”理直气壮地反驳起来,明堂摇头连连,“搞不清楚方家主人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意雇我。”
此时眼已差不多适应了黑暗,但明堂心里打着主意,把盛了水的碗推给棠仰,小声说:“看不清。”
棠仰盯着他看,看见他一双凤目透过暗里清清楚楚与自己对视着,满含笑意,就明白这个人又在睁眼说瞎话。不过,他有点好奇明堂皮肤的触感,于是半推半就拿过了碗。
他没话找话说:“你从哪儿来的?”
棠仰用指头尖儿沾了点水,轻轻点到血痕上。脖颈柔软而温热,明堂微微昂着头,没在看他。
棠仰突然有点懊恼,他怎么能随便把这种能被一招毙命的地方轻易交到生人手里呢,自己可是个真正的妖怪啊。
“道观下山,不算从哪儿来的。”明堂回答,垂下眼看他,“你呢?”
“道观里长大的?”棠仰不答,而是反问道。
“没爹没娘,生下来被扔在道观门口,师父捡到我那天是明堂,就给我起了个名叫明堂。”
沾了水的凉指尖非但不冷,反而在炎炎夏日里更燥了起来。明堂追问道:“你呢,棠仰?”
“宪城百事通,方圆几十里最年长的老妖。”棠仰心不在焉地回答。
明堂的手又不安分起来,趁时候摸上了棠仰的脸,“在同一个地方待了这么多年,不腻吗?”
棠仰没躲,反笑道:“外面就很有趣吗?”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
停下朝颈间点水的手,棠仰挑衅般望着明堂,说:“你终归是会离开宪城的,但我不会。”
“我不会离开宪城的。”
明堂不着痕迹地拨开棠仰端在身前的碗,手游向棠仰下巴微微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