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显听拿手捂住眼,哼哼唧唧反问说:“我不是吗?”
在徒弟看不见的方向,他悄悄把手转了个面儿,以便为头脑一热的自己降降温。
这番小插曲过后,该熬的还得熬。青年半坐半躺难以睡着,倒是程显听好似心满意足,没片刻的功夫就睡着过去。程透回忆着适才梦里与玄蛟的对话,他们这次打得不凶,自己只受了点小伤,当然也讨不到玄蛟便宜。想也难怪,虽然他与玄蛟同源而生,但在能力与修为上相差不是一星半点,若是玄蛟真有杀意,这么多年来也不该次次过关。
青年心里五味杂陈,与自己厮杀争斗,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奇遇。
后半夜程显听再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却也不安生,一个劲儿地往徒弟怀里钻。苦了程透,腿都压麻了,天打边儿翻出鱼肚白来才渐渐睡着。他才睡着没一会儿,师父就自个儿醒了,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打水洗澡去。
褪去衣物,程显听肃容满面,手朝着自己背后摸去。那块儿本该有着如同小环般扣在他脊柱上的刺青处,如今光裸干净,他虽然看不见,心却莫名地安下,收回了手。
大清早的冷水澡没浇灭心中喜悦,身体比往日沉、也迟缓不少。程显听望着自己的掌心,五指握拳又张开几遍,正出神时,听见青年略含沙哑的低沉嗓音问说:“你干嘛呢?”
程显听抬头,见程透脸上写满了“别惹我”的没睡醒,抱臂斜倚在门框上看他。青年眼下透着乌青,右眼下细长的伤痕显得戾气很重,有些桀骜。程显听把手浸回水里,回答道:“适应本来属于我的那部分。”
程透毫不掩饰面儿上的“没听懂”三个大字。
程显听勾起嘴角笑了笑,复又解释说:“‘一念三千’的能力——这个拿不回来了。一部分记忆,我们已自行从芥子庙内取走。还有……我的真身。这是那道封印主要取走的三部分,现在封印彻底解开了。”
程透抿嘴,“那就是说,师父现在能化作谛听的样貌了呗?”
“算是吧。”程显听挑了挑眉,心道这小兔崽子的重点歪到太阳西边去了。“你现在看到的我的样貌,与谛听的兽身,都是我的真身。这副样貌是天地给的,兽身是师尊给的。”
“天地给的”这四个字倒是能品出些连他本人也未有所觉的高傲来。程透走过去顺手撩了一下水,发觉居然是凉的,眉头一拧道:“大早上的你也不嫌冷。”
程显听趴在木桶边上,一手支头,歪着脑袋说道:“你再睡个回笼觉去吧,睡醒了再起。”
程透想想觉得不错,转身刚走出去几步,又扭头凶起来,“赶紧出来一会儿受凉了,自己别乱跑!”
见他就这么走了,程显听蓦地又憋屈起来,忙道:“你就没什么别的跟我说了?”
“那师父想听什么呀?”青年只好耐着性子转回身,扬眉问说。
这下问住了程显听,他撇嘴想了半晌,没话找话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