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才碰到缚尸钉,铁索立刻收紧,女人四肢再度被扯成了骇人的姿态,陆厢忙缩回了手,往后退了半步。
他半回过头,低声道:“周自云的生母,被许凝凝锁在血海深处,也是这样。”
陆厢伸出一只手慢慢掀开几缕女人垂下的长发,他多希望那不是她,然而紫灰色的皮肤、血丝密布的乌黑眼珠无神地与他对视着。痛苦与惊恐轮番在那双眼里滚过,她不知道这曾是她亲密的人,只是知道,好疼。
额头上如蜈蚣般鲜红色的伤疤,仿佛都在诉说着,皆是造化。
“你觉得许凝凝真的知道如何不经山门离开吗?”程显听榫不对卯地说着,“不过她向来说话算话。”
陆厢慢慢笑起来,温柔地放下花匠那缕长发,“听起来你像是活了许久了。”
程显听站在墙根没有靠近,“是呀。活了许久,还活不明白。”
陆厢像是没听见他这番话一般,转过身来望着程显听,定定问道:“你有办法让她离开,但不知道这样她还会不会回来,对吧?”
程显听点了点头,他没看陆厢,而是望向铁索深处的女人,眉峰舒展,缓缓一笑,“却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毕竟这可是花匠。”
“我替她做主。”陆厢退到程显听身旁,“这五浊恶世,不来也罢。”
随着时间飞逝,阳光退却半分,风起云涌间,程显听深吸了口气,“你去叫他们两个来送她最后一程罢。”
现出为数不多的一缕阴影,陆厢站在那阴影里慢慢摇了摇头。他思量了许久,低声道:“不了,回去只报好,他们不会怪罪的。”说着,他纵身轻跃,落在了其下的走廊上,背对着程显听,陆厢声音略显颤抖,“我便也……不相送了。”
他闭上眼,暑日的阳光炙烤得人阖上眼后阵阵酸疼。身后好似响起了振聋发聩的念诵,他想细细去听,四下里又静谧无声,眼前的黑暗里似乎闪过柔和而盛大的金色光芒,不同于刺目日光,那光芒在安抚着伤痕累累的魂灵,如同所有阖眼祈祷的人一般虔诚,自眼鼻口舌身意而发,声如洪钟,回荡在整个穹顶。
他听到云在流淌,一个男人用低沉的嗓音慰藉亡灵。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第93章 长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