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花匠会在下一秒突然蹦起来,大声喊着“吓死你们了吧!”嬉皮笑脸地抹干净脖子。陆厢和国英姗姗来迟,陆厢还是一脸意味深长的老好人笑容,国英腼腼腆腆。他们两人合伙把这三个混球揍一顿,然后大家一起喝酒,喝他个醉生梦死,什么山火,去他妈的。
在程透不受控制地幻想里,他甚至看见药师从地平线上缓缓而来,银箔面具冷冰冰,不屑一顾地哼一声,对众人的打闹嗤之以鼻,自己又忙不迭加入进来。身后跟着同样臭脸的琵琶女,还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咯咯笑着要抱。
满天神佛呀,若是能听见此刻的祈祷,也该精诚所动,做些什么吧。
程显听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从容不迫,也不是寒芒一般、雪似的冷。他像一尊雕像,垂着眼坐在夕阳下,好像能就这样坐下去一万年。身前的尸首与他无关,就连程透也与他无关,遗世而独立。
“我们走。”
混乱幻象里,程透忽然听见身旁的师父低声道。他一怔,懵懂地抬头,看见程显听站起来,决然地转身,却冲自己伸出一只手。
青年疑惑万分,轻轻蹙眉,“去哪儿?”
“内山。”程显听好似等不及了,手一伸把徒弟拉起来,“我说过还有办法,我们走。”
他拉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程透在后面跟着,又问了一遍,“我们去哪儿?”
程显听目光坚毅,“万字扭楼。”
青年好似看见那个从容,冷静的程显听再度占据了这尊躯壳,他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从来如此。
程透浑身一震——万字扭楼,奇怪的时空回溯——他整顿思绪,说道:“要做什么。”
“试试看。”程显听答,他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又停下脚步,郑重地看向徒弟,“相信我。”
程透自腰间抽剑,“走。”
他们自群山掠过,飞入内山。万字扭楼仍收在地底,程显听轻车熟路,拉着程透找到杜门,一阵熟悉的轰然后,两人脚下一空,双双坠入黑暗。
程显听未曾放开过程透的手,他拉着他在黑暗中向前走,隧道里本该是黑暗的,可这次,两人走过时,两旁随之亮起光来,照亮一小片路。程显听边走边道:“这是我第三次走这条路,前两次的结果都不好,事不过三,这次不会了。”
蓦地,他自己又笑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了,难不成她还能再死一次。”
程透紧攥着师父的手,他没有笑。有太多问题竟不知从何提起,好在程显听主动解释道:“说来话长,我试着挣开背后的镇压符文两次,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两次也都有松动的迹象,兴许是因缘到了。”
说着,程显听的手动了一下,与程透十指相扣。
“许多年前,我从一个人那儿拿走了三样东西,今日我忆起,觉得也许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