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程显听缓缓地低头,吐息越来越近,近乎小心翼翼地呼在他脸颊上。
别再靠近我了。
程透睁着眼睛,只感到胸口积攒的正奔涌向眼眶里。
求求你,别再靠近我了。
然而程显听终是没有再越雷池一步,他无力地把嘴唇贴在青年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师父吓到你了是吗?对不起。”
说罢,他收了控着自己的那股劲儿,整个人真的压在了程透身上。
“乖。”
程显听说完这句,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程透却是抬手,握紧几次,终于还是放在师父额头探了探。他无比希望此刻是程显听又发烧或是喝多了说胡话,才好叫他放心把心里那点儿永远也不该大白于天下、于程显听眼前的爱意咽回胸口。
可惜事不遂人愿,过了今夜,他怕是……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了。
程显听呼吸渐渐平稳,不知是睡着还是疼晕过去。程透任由他压着,两目放空,突兀地想起了些过去。
尚欠年少时他发高烧,在屋里闷得上不来气,是程显听抱着他在外面一走就是一夜,程漆想接,程显听却不撒手。
他本烧糊涂了,对这些事毫无记忆,但今天不知怎么,像打碎了镜子,片片都映照出光怪陆离。程显听抱着他在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又不至于吹风的木廊小道上慢慢走着,他低沉的嗓音哼唱着一些程透从未听过的歌——或许那些并不是歌,而是某种咒文。
像程显听一样庄严而不容侵犯,仿佛带着乌七八糟的想法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就连那些汤药都是他一勺一勺吹凉了喂进嘴里,程透能活成今天这样,没有一步未曾留下程显听的身影。
是师父还不够疼你吗?
荡荡汤汤,程透深吸了口气。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青年轻手把程显听摆回平躺,用手抚开他仍然拧在一起的眉心,发狠般想道,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再也甩不掉了。
他在他身旁躺下,有些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地握住了程显听的手。程透把适才想起的那几句词默念几遍,明知不会再忘,仍是刻进了心底。
日上三竿。
倒是程显听先醒的,才一动,便感到自己的一根手指头被程透抓着。侧身看过去,青年睡颜沉静,让人内心柔软又安宁,一只手更是紧紧攥着程显听的一根手指,显出些平日哪儿能窥见的可爱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