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显听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这都是我要还的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松了手。
程透揉了下自己的脖子,程显听却再不看他,背着手转身就要回屋。青年脑袋一热,总觉得这事不清不楚,还没个结果,张口喊住他道:“站住!”
但程显听没有停下,进了自己的卧房,狠狠摔上了门。
进屋后,程显听自己坐在床沿边上调息半晌,就差盘腿打坐了。他把心里那股无名火强浇灭下去,走到铜镜跟前,望着里面那个人影却又开始自己跟自己生气。
程透那个表情,到底是在想什么?
论相貌,倒非自夸,凡是容颜姣好者必有自知之明。程显听的脸,仙岛上挑不出来比他好看的第二个。
铜镜里的人影轻轻眯起眼,似笑非笑。
他怎么就这么不情愿,是我不够疼他吗?
程显听当然知晓程透也对他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才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程透的惊慌就像一把小刀子,横竖一圈,最后挫在了自己身上。
冷静,冷静。
程显听原地站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要有原则,现在是在和程透生气,不要变成自己同自己怄气。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程显听还是可无避免和自己开始较劲。他站在铜镜前,不知不觉地想起来些本该永远遗忘的往事——从前的他却不该是这样的。
深山翠林,松涛如浪。金红辉映的夕阳里,晚钟声声回荡。少年头束玉簪,赤着脚行走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上,他把手微微抬起,抚过一根又一根廊柱。铜钟古朴悠长,在碧涛里层层漾开,火烧一样的辉光,把他垂下的眼睫也许染上稍许尘世的颜色。
仅此如此。
他静默地行走在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的长廊上,触手是温良的木柱,垂着的眼是淡漠与恹恹,好似对这大千世界提不起多大兴趣。
回忆到此,程显听咬了下舌尖,迫使自己回到现实。
眼前铜镜里这人倒和那碧海长廊、晚钟久响的少年眉眼似叠非叠。只怕那少年无悲无喜,有着不然凡俗的倾世容颜,眼前这人嗔戒却犯得格外明显。
倒也不是只有程透把程显听惹火过,只是这小兔崽子好像次数特别多。
程显听在屋里又自说自话了半晌,才觉得自己能出去好好面对程透了,他慢吞吞地拉开房门,刚要叫青年过来,却发现这小混账自个儿出去,不在屋里了。
他默了两秒,再度七窍生烟。
这一整个白天,程透都没回家,程显听独自在屋里踱步到晚上,带着火儿吹灯睡觉。刚躺下,这崽子就跟故意似的轻手轻脚地回来了,程显听闷在被子里咳嗽一声,青年却无甚反应,听足音,似乎径直回了房间。
程掌门咬牙切齿,狠心闭上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