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厢带来了这些天来唯一一个好消息,琵琶女醒了。
但程显听没什么表示,程透也没有。
不过师徒俩默契地等对方各自安排好,一起去了万卷仓。
陵宏就住在万卷仓。听说药师已经从金榜上除名,虽然还没到大张金榜的时候,但有心人早就发现了。大抵是为了安抚人心,陵宏挂了看诊的牌子,暂时接替了药师的职位。
巧的是,琵琶女现在就被安顿在当时关押她的那间房子里。空荡荡的屋里只有一张床,陵宏把师徒俩领过去,门开后半束阳光正照在坐直起来的琵琶女脸上,她没有半点反应。
陵宏目不忍视,沉默着退出去了。
程显听和程透站在门口看她,这大抵是程透第一次见到生无可恋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蹙紧眉头。琵琶女身负重伤,修为尽废,一双腿被血海组成的巨掌捏断得很彻底,莫提下地走路,往后能不能自己坐起来怕都是个问题。
尽管眼里血红褪去,但眉心儿的那只可怖独眼仍张牙舞爪,成魔是个不可逆转的过程,今后何去何从,谁心里也没有答案。
师徒俩站了不到半刻钟,程显听就扭身出去了。陵宏正眺望远处,一旦正式接替医师的职位,他万卷仓主事的差事怕是做不下去,光是接班人挑谁都足够愁上好几天的。见程显听出来,他也没劲儿打招呼,礼貌地笑了笑,又低头沉思。
程显听背着手站在他旁边,忽然出声道:“看好她。”
陵宏苦笑,“门一直都锁着,花匠检查过了,那屋里绝对没能让她寻死的东西。”他顿了顿,又低声道,“而且……我不觉得她会辜负以命换命。”
程显听毫不留情面地冷笑一声,扔下句“但愿吧”径直走了,程透略含歉意地看了眼陵宏,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七目村,走到一半,程透加快几步到他身旁,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她不想活了。”
“你现在愿意跟我说话了?”程显听正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地先呛程透一句,话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台阶给呛没了,只好硬着头皮,维持着没好气答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是晕着出来的吗?我打的。”
程透默不作声。
程显听也没等他说话,自顾自说:“亲眼看着焦甫然死,女儿没了,道侣没了,什么都没了。她悲愤交加,直接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拽着我问……”
站定脚步,程显听好似也在思考琵琶女的话,“我们修道乃逆天而行,而我又奈天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