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先人一步,拾级而上。
程显听还是没动,然而在琵琶女迈上第一级台阶后,她处变不惊的脸忽然一变,睁大的眼睛写满不可思议。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举起双手查看。与此同时,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从指尖开始化为纤细白骨,顷刻吞噬整个手掌,聚在半空中的赫然成为一双骨爪。她回过头来,那张绝美的脸庞迅速衰老,布满皱纹,她却不顾及旁人窥见,回过头冲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程显听大声提醒道:“程掌门谨记!老去与死亡不是最难挣脱的,因为我们没有人真的死过,之后的那些才是真正击溃人心的!若是——若是我出不去了!”
琵琶女迅速解下缠在骨手上的琵琶弦,向着程显听奋力一掷,“就杀了我罢——”
话音刚落,石台最上方亮起一束煞白之光,刺得人两目生疼。程显听弯腰捡起琵琶弦随手拎着,目色深沉的人似乎并没有对未知的恐惧,他迈上石阶,等待幻象降临。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光像是流动的,把四周铺满成了一个封闭的纯白的房间,就连高台也成了白色,琵琶女挺着腰背站在第一阶上。她的头微微垂着,面色平和,双目紧闭。程显听知道她现在经历着所有修士所畏惧的老去与消亡,与自己的心拼命厮杀搏斗。
有那最后一句交待,他并不担心她会无法挣脱。
程掌门当然也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看见自己的衰老与消亡,因为他,他的真身——是不会老去,因而也没有衰老而亡的。若非外界伤害,他几乎是等于不死的。
即使明知在他无尽的年岁里,自己所深爱的人终会死去,程显听也从未有过放弃永生的想法。就像他无法理解这仅仅只是一个幻象,就算深陷其中,琵琶女又何必觅死呢?
与此同时,琵琶女仍然保持着闭眼,却迈开腿轻轻往上迈过一级。她大抵是在环境中有所突破了,听她最后的意思,似乎并不想两人同时进行登阶,趁这一小段时间里,程显听开始整理思绪。
现在看来,琵琶女应该是认为在一个铃铛都不触响的情况下,是不会中咒陷入幻象的,所以当踏上第一级时她才那么惊讶。那白光看着倒好像也是幻觉的一部分,程显听估摸着自己十有八九也中招了。第一道羽箭时琵琶女仔细地检查了有没有伤口,大抵也是为了保险箭头上有没有涂东西。
稍作联想,答案就很简单了,是漫长的隧道。
程显听自言自语,“难怪。”细水长流的把戏是正确的,无论是药或奇怪的咒言,哪怕他这个狗鼻子都没能发觉。
另一边,琵琶女再次抬脚迈过一级。程显听跟着也往上迈,站到了第三阶。
下一刻,琵琶女猛抽了口气,睁开眼睛醒来。她看向程显听,似乎有些惊讶这位年轻的掌门比自己更先摆脱老死的恐惧,但瞬间又释然,恢复面无表情道:“接下来是同时进行的,我们谁比较强,在自己的幻境结束后就会看见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