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看不是本书,皱眉说道:“人家的手记你看什么呢?”
“塞在那儿就是藏起来等人找的嘛。”程显听辩道。
程透走过去从他手里抽走不眠集,快速地过了一遍,眉心更拧几分,问说:“在我那屋里发现的?”
程显听点头,刚要伸手拿,被青年一把拍开。程掌门委委屈屈,刚要张口,程透把手记举到他眼前,不客气地说道:“我那屋子塌掉两年多了,就算有个屋顶半遮住也不可能半点潮都不受。你看看这纸页,边边角角都是平展的,怎么可能是藏在那儿有些年头的东西。”
“再者,我那屋是偏房,花匠说过第七人独来独往,他住在这儿时偏房肯定是空的。床是路分舵主在我们来前准备的,难道这手记一开始是藏墙里的吗?”
三言两语就把自家师父说得眯起眼来,程显听思量片刻,觉得徒弟分析得甚有道理。这不眠集是近日才塞进来的可能更大些——毕竟,他家那副四面漏风的样子,找个俩人都不在的时候,直接跨过篱笆从废墟的缝隙往里塞就行了啊。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程显听的兴致,他把不眠集抢回来翻至刚才看到的那一页,头也不抬道:“管他呢,塞进来不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到的,够我打发些时间了。”
青年想想也是,一本手记还能成精害人不成,遂便由着师父去,自己到邻居家招呼人来帮忙了。七目村向来有福同享,程掌门除了心疼他徒弟自己,但凡有其余人帮忙,他老人家金贵的腿是不会迈入厨房一步的。
这一顿饭带上了陆厢,以无名派为纽带,结义姐弟情义缓和不少,就连花匠私下里都开始怀疑自己前段时间是不是真的疑神疑鬼过头。不过她还是没和陆厢讲太多,大抵是抹不开面子。
关于师徒俩突然发达,七目村众没人多问一句怎么回事,尽管他们对于程显听不是人这点并不知情,但皆能隐隐感觉他不是个等闲人物。
嗨,小小七目村儿里,又有哪个是等闲之辈?就连目前唯一一个身份有点端倪的花匠都是飞花逐浪门的弟子呢,能安然混到此位,几百年前这些人都是干啥的,说出来兴许各个让人目瞪口呆。
几个人美滋滋开完荤,帮着收拾残局。程掌门虽然不是人,但是个“人精儿”没错,有旁人时他才不拿不眠集,干坐在旁边看。有时候他让人感觉像是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无比心安理得地看别人忙活。
程显听看这本手记是如饥似渴、废寝忘食,连对着灯火看书费眼睛都不嫌弃了,大半夜地一面揉眼一面翻页。程透走到他跟前睨着手托下巴的师父,悠闲问道:“还不睡觉?”
“我准备今天晚上把它看完。”所谓灯下观人添颜色,他家师父本就生了一张没得挑毛病的脸,暖色下垂眸的样子,使他陷进阴影里的半面并没有温和起来,反倒有些薄情之相,说不上来的违和。程透不声不响,抬手暗灭了灯,幽幽道:“您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