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正堂的靠椅上,林有余歪七扭八地躺着,还是那副懒散又傲慢的态度,见客人来,连眼都不带转一下。
程透和杳杳默不作声地回礼,杳杳也看见林有余,目光小心地跃过去,难掩好奇。
林年年苦笑,解释道:“愚妹散漫惯了,道友见笑。”他似乎认出程透来,又道,“程道友,许久不见,你家掌门近来可好?”
“劳林公子挂心。”程透不咸不淡地答道。
林年年复又说些场面话,带着两人往堂后厅走,都绕过去了,见林有余还没有跟上,他快步走回去轻声斥道:“有余!你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林有余这才磨磨蹭蹭地跟上,还是不拿正眼看人。
透雕并蒂莲的飞罩后,薄如蝉翼的罗帷悠闲地垂落地上,屏风把空间分作一前一后,林有余把杳杳领到后面那个相较更隐秘些的房间去,手法娴熟地点好安神香。杳杳有些局促不安,躺下后手仍紧张地攥着,林有余把手掌轻轻搁在她眼上,语调轻柔道:“嘘,睡吧。”
程透刻意在外间没动,他在心里按消息通给的时间掐算好杳杳已睡熟,这才旋身面对林年年,俯身一拜道:“程透有一事相求。”
林年年忙扶他起来,微讶道:“程道友何以施礼,我与你师门早已相识,若能用得上,也请尽管吩咐。”
这一来一回间,林有余游魂似地飘进来,对兄长与程透的动作置若罔闻,兀自在香炉前点起安神香,她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打个香篆出来,眼睛却全神贯注盯着香炉,并不像有意探听。
安神香恬谧幽静,消无声息地飘散在屋里,程透下意识地减缓呼吸,没吸入太多香烟。他再度叠掌,垂眸沉声道:“在下想问林公子求一株——”
眼前忽然一愰,程透话语一顿,竟感到思绪有些涣散起来。他才要屏住呼吸,一股异香却不由分说地灌满鼻腔,青年稳住头绪,继续的话却再度哽在喉咙里,他瞳仁儿微收几分,彼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周旋!
安神香中夹杂着的古怪香味,这是……还魂草。
林年年的微笑好似顷刻间诡秘起来,他眼神友善,甚至充满关切地扶了一把差点歪倒的程透,“程道友?”
程透屏住呼吸,咬牙直言道:“求一株还魂草。”
林年年面不改色,“那林某可要叫道友失望,我这儿并没有什么还魂草。”
安神幽香如一只温暖大手,不由分说地掩住程透口鼻,青年咬住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但视线还是无法控制地涣散游离起来。林年年没有半点避讳,侧头看了看程透的眼睛,转身对妹妹道:“有余,加三勺,剂量再大一倍。”
他把程透拖到软塌上平放好,眼见青年双目失神,林年年退开一步,轻声道:“安心睡吧,三勺,醒后连什么是还魂草都一起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