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身上现在没有那股檀香味,但程透还是眼睫微颤,下意识地想缩。
师父敏感地注意到他这一个小动作,放下捥一半的乌发问,“你躲什么?”
程透摇头,拿回簪子,“我自己来。”
程掌门抱着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徒弟,在心中嘀咕起来:啧,莫不是真长大了?昨儿我还说他永远也长不大呢。
几日一晃而过,与沈长约定上校场的日子,催命符般戳到了眼前。
这天程透没去万卷仓——程显听本来是要他该干嘛还干嘛去的,但程透没好气地说风凉话,问他要是被打残了还指望被沈长背去药师家吗,程大掌门就哑火了,尽管他曾信誓旦旦说过九成把握。
药师没跟来,据说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会涉足校场一步,这个“说”当然是花匠说的,她爱凑热闹,自当跟来。
终于,在大片大片金色羽毛般的纷扬落叶间,程显听同沈长站上校场。
校场上有为挑战专门设立的擂台,周遭几乎没有什么人围观。挑战比换石牙的比试更凶残,几乎场场过命,旁人怕被波及,鲜少凑过去好事。花匠这些天已经开始和程显听称兄道弟,恨不得把脑袋都杵到擂台上,她先是用近乎贪婪的眼光上上下下“舔”着程显听手里的那把蛇骨剑,而后开始仔细打量沈长。
沈长那张麻将似的方脸仍是一派正人君子之相,粗眉下压,笑容称不上是凶恶还是皮笑肉不笑的。他穿着利落的短打,还捆了窄袖绑腿,和程显听那身拖泥带水的打扮比起来,他显然是真的很把这场挑战放在心上。
花匠回头看一眼程透,见少年全神贯注地凝望着程显听,她心中一动,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又转回头去看沈长,余光落到他脸上。花匠目力绝佳,只见沈长黑白分明的眼仁儿旁有一道头发丝细的红痕,从瞳孔划到白眼仁儿,像眼珠裂开般的伤口。
花匠呆愣须臾,忽然后背一凉,大呵道:“等等!裁判司——”
然而为时已晚,只见擂台外围红光大绽,不由分说地隔绝外界声色。程透被花匠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回事?”
“他,他眼睛!”花匠瞪大眼睛,满脸惶恐,“你师父怕是要出事,我现在回去找药师,他不能进来,在校场外面候着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