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外面不能晒衣服,你咋这么没常识呢。”程显听一本正经,“会有灾星落上去的。”
程透把衣服抢回来,“师父,我们在仙宫里,你觉得有哪个灾星这么不长眼。你快去吃饭行不行?”
一番闹腾后,程显听吃完了饭主动要求洗碗,程透余光瞄到他右边胳膊,又想起上次洗碗时程显听恨不得一口气把碗砸完,就差一个锅没碎时,认真地说:“师父还是歇着吧。”
程显听倚在一旁看他忙活,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假装随意开口,“师父明天要和药师出去一趟。”
“去哪儿?”程透面无表情地说。
“去内山。”程显听回答,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又补充道,“跟药师一块儿嘛,能出什么乱子。”
程透就不说话了。程显听心里暗松口气,这便等于是徒弟默许,程透那倔劲儿上来可以说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想不明白自己身为堂堂掌门为何出个门非得先经过徒弟同意,虽然程透极力反对他去校场,他也还是常去造次。
到夜里,程透悄无声息地摸到程显听床前,把半梦半醒间的师父从被窝里给拽出来,程显听一脸茫然地坐起身子,两眼发直地盯着地面,直到感觉背上一凉,衣襟被全扯开了才清醒过来。
程透拔开药师给的疮药的瓶塞,声音听着阴晴不定,“这就是你说的只伤到一处?”
年轻修士光裸洁白的上半身有着十余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触目惊心之余又有些妖冶,程显听手极快地拉上衣服,不敢看小徒弟的眼睛,“这都是以前的。拼命的比试,受点伤还不是正常。校场上嘛,谁身上没点伤。”
他避开程透的眼神,伸手去够那瓶疮药,“好了,知道你心疼师父,我自己会上药的,去睡觉吧。”
程透缩手躲过,蹬掉鞋子踩上程显听的床榻,重新扯开他的衣领。少年的手并不似他的年龄一般张扬而温热,指尖反而散着和这节气如出一辙的凉气。他动作极轻地把药膏涂抹到师父颈后的伤口上,两人鼻息间尽是无法言状的苦涩,程显听感到他心尖儿颤了一下,不知是疼,还是别的什么。
少年的声音很冷淡,尾音夹杂些不易察觉地颤抖,“你是不是准备每天都这样骗我。”
程显听极温顺地低着头,长发自两侧滑落下去,稍有几缕挂在颈间背后,那些薄薄的浅灰发丝淡化了累累伤痕的狰狞,与之融合成一种屏息凝视的目眩来。
他沉默半晌,缓缓答:“不骗你了。”
程透同样报以沉默,不知是相信与否。程显听对他的谎言从来不带有恶意,只是这样善意的隐瞒,他也未曾问过他喜不喜欢。他沉默地抚过他身上每一道伤口,像某种虔诚而庄重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