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整。”程透简短答。
一晃六年,总角走到了舞勺,少年则舒展为青年。这一晃的光景里,程透进步如飞,已修到了凝神御剑,虽还不算稳当,但已可以称作金丹修士。程显听教他画符术法,也传他一套“无名剑法”,程透便是以剑入道的。
随着眼界与修为的精进,他的这位师父身上的谜团不减反增。程显听现在卡在元神的门槛上不上不下已有三年,以程透来看,二十多岁出头能到这个境界已是十分难得,直到不经意间同程漆聊起,程漆笑得直喘,大声说道:“你不会真以为他跟他看起来一样大吧?”
照例说修士到凝神御剑、内结金丹这一步面貌就定了型,程透就一直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往后不再长了,反观程显听,比如他的年龄究竟几何,对程透来说就始终是个谜。
他像是孑然一身,从天地钟灵里孕生出来的。祖籍哪里,师从何处,一概不知。他这门派名曰“无名派”,倾囊相授的剑法称“无名剑法”,有次被程透问得烦了,随口胡诌道自己师父乃是“无名山无名道士”,编都不编出个像样的,程透听得白眼直翻。
程透初学剑法时,日日怀疑这套剑法也是程显听自创的,因为招招式式无名,从第一式到第九式,就叫第一式到第九式,颇有程显听的风格。
不过后来当他从无名剑法里见识到了乾坤之大时,又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觉得这是程显听创的,按照他师父整日沾花惹草喂鱼逗鸟就是不修行的模样,自程透第一次能感知到修士的修为时,程显听就卡在元神的门槛上,到现在程透自己都到凝神了,他还卡在那儿没挪过地方。
真是啥啥扶不上墙。
程透有些愤愤地想着,看了眼不成器的师父。程显听是个符修,现在指点程透尚且够用,但如果他还是整日不思进取,只怕再过些年头程透追上他的修为时,就难了。
这边徒弟正替师父忧心着,师父毫不知情地抬头,说道:“我看咱们在山上闷太久了,该出世了。”
“该出事了?”程透气不打一处来,这师父一开口便不是好话。
“呸!”程显听上来点了下程透的脑门,训道,“你这倒霉孩子,瞎说什么呢!”
他理理方才练剑时衣服上带出的褶皱,慢条斯理说:“我跟你一起在山头上六年了没出去过,闷得我老不自在,咱们出去瞧瞧,指不定人间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在心里腹诽几句我没看出你怎么不自在,反而还挺悠闲的,程透作揖道:“师父说什么是什么。”
被假恭维的程显听满意地点头,嘱咐说:“你去换件衣服,咱们到城里转转。”
程透应都不应,转头就走。这些年来他对程显听本就没多少的尊敬几乎消磨殆尽,因为往往敬重刚生出,就被打回原形,如此回环往复,程透彻底麻木了。
比如学剑,程显听往往要先卖弄吹捧一番无名剑法——这也是让程透产生无名剑法是他所创的错觉的原因之一,然后像个腿脚不便的老头一样慢动作演示一遍,程透先开始以为是怕自己学不会,后来才晓得那不过是程显听懒得卖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