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
戴草帽的陌生男子:“……”
白衣男子又一惊一乍地“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看向赵精忠:“这,我也没想跳河啊。”他慢吞吞道,“我就是想听听河里有没有鱼,”他长长叹了口气,怅然若失道,“咱家好久没吃鱼了,也没有肉,唉……小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没点油水怎么长个儿呢?”
他声音轻轻柔柔,语气平平淡淡,没带半点指责的意思,但恁是让赵精忠生生听出一种“都怪你们不争气,挣不了钱,养不了家,连口肉都没得吃的”哀怨来。
无端背锅的萧昕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开口也不是,辩解也不是。
赵精忠弱弱地开口:“不是,爷,咱不是今儿中午才吃的野猪肉吗?昨儿刚从山……”
“我想吃鱼,”白衣男子轻轻柔柔地打断他,重复道,“鱼。”
赵精忠:“……”
赵精忠头如斗大,自从他家四爷九死一生,缠绵病榻多时后终于醒了过来,这一醒过来其他变数不说,人变得格外执拗,不分青红皂白,但凭他阴晴喜怒,说一不二。得亏是现在虎落平阳,没给他执掌东厂,要不然这东厂大狱里得塞进去多少冤魂哪。
“阿臻,”一直托着他腰身的男子终于开口了,草帽掀开半截,露出张风霜也不掩俊朗的面容,“你这是怎么了?”
赵精忠一听这声音,心里突地一跳。
“啊?”白衣男子迷茫地回过头看去,两人视线交织了片刻,四爷满是无辜地问道,“大侠,您谁?”
陆铮鸣想过许多次两人重逢时的场景,但万万想不到和臻一见面就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险些把他噎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
杏花村是个淳朴偏僻的小山村,虽说一年里也可能碰不上个生面孔,但对陆铮鸣的到来大多数人也就远远地瞅上一眼,看是“四爷”家的客人也就没多张望了。
傍晚时分,村里各家都升起了炊烟,“四爷”家也不例外。
赵精忠提着两条从山里溪头逮着的小活鱼进了厨房,还顺手把试图看热闹的“小昕”给提了进去。
小昕在他铁掌下挣扎得就像那两尾即将下锅的可怜鲫鱼,一边挣扎,一边叫嚷:“大胆!放肆!快把朕……我放下来!那姓陆的是萧巡的人,他突然找过来,一定不怀好意!你居然还让掌……阿四和他独处一室!”
“行了吧,您可别闹腾了。”赵精忠头有两个大的将他按在了破马扎上,“人家都是锦衣卫指挥使了,真要对我们开刀,别说咱们这一村子的人早没声没息地没了。至于四爷嘛,”赵精忠一掌拍得砧板上的鱼跳了起来,满不在乎道,“人都忘得干干净净了,还能掀起半片浪来?”
少年一时语塞,蹲坐在马扎上半晌,揪着自己毛了边的袖子闷闷不乐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忘了好,还是不忘了好。”
赵精忠剁鱼头的刀声格外沉重,可不是嘛,曾经风光无限,威风凛凛的东厂提督,如今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别说本人了,他们这些当马仔的一想起往日的峥嵘岁月都忍不住要抹一把辛酸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