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致拱手:“是老臣疏忽了,这不愧是名角儿,说话也忒有意思,老臣一时听入神了。”
他看梁似烛钻进来,像是怕他反悔似的,一时失笑道:“王宰辅年岁大了,也该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燕随之喜静爱简,宅邸安在城郊,路上还得费些时候。他以手撑额,胳膊肘架在轿内梁木上,一摇一晃地也不是很舒服。本就是容纳一人的轿子,梁似烛一上来着实挤了些。
睡倒也是睡不着的,他掀眼皮发了会儿愣,看梁似烛在转自己腕上的银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道:“久有耳闻,重新介绍一下”
梁似烛兴许是没料想到他能开口,回答的时候都打了个结巴:“梁…梁似烛,火光那个‘烛’。”
燕随之本来就性子温和好说话,本着消磨时间的主意,边谈天论地边端详这个结巴鬼:“打哪来的”
“来自漠北,一路南逃,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手艺,仰慕京都之地繁华,就在红袖招安了身。”
他语调平静不跟平时总跟掺了蜜似的,仿佛过去二十年就这样轻描淡写带过去了。
月光漏进来一隅,半明半暗之间,应是模糊着清减了梁似烛浓稠慑人的惊艳,燕随之差点就要认不出他是年宴上一舞倾城的京城第一绝色了。
“漠北还有这般精妙人物,倒是衬得我这俗人拙劣了。”
话音未落,轿子便停了。
一个布衣轿夫先去叩了锁,朱门应声就开了道缝:“三王爷回府了!”
便推出来一架雕着山水纹路的木质轮椅。梁似烛已然站在轿旁掀了帘,弯腰不知在说些什么。突地见他俯身抱起了燕随之,转身放他坐在木质轮椅上。
顺手接过貂毛毯搭在燕随之腿上,边推着进府边解释道:“三王爷当时既然应下要了奴家,奴要是什么也不做,三王爷岂不是做了桩赔本买卖。”
梁似烛就这样一直推到内室,夜色浓重一路走得慌张,也没细看三王府的景。
燕随之吩咐人点了安神香,看梁似烛还没动静,突地想起来:“尚叔,记得把客房安置一下,有人可能要长居一段日子。”
谁知那人大刺刺往榻上一躺: “等三爷那不知落了几层灰的客房收拾好了,这明个的天也就大亮了吧。
燕随之推着轮椅到榻边:“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客房可有落灰”
“谁不知道三爷自几年前出事之后就拒客了呢。”兴许睡意袭来,梁似烛话音都含含糊糊的,可燕随之离得那么近,便是字字不差得落到耳朵里了。
梁似烛方觉自个说错了话,惊得一下子从被铺弹起,使出看家本领撒娇补救道:“三爷,这不是天色太晚了嘛。”
燕随之面色霎时不豫,眉头就打了结,可像是不常同人争执,生气时候也是不见恼怒的,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你怎确定客房空着我就不会派人定时打扫呢。”
梁似烛从塌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奴不知三爷客房空不空,只是想伺候三爷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