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已失踪五日之久,幕后黑手定以为可高枕无忧,此时若是散布消息,必教他们露出马脚。”
叶文卿说得字字在理,也正是萧玉山之意,安风来回望向那二人,心知此事已无可改变。
叶文卿由始至终都怀揣凌云之志,若教他龟缩一隅安然度日,反倒是折辱。末了,安风也只有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躬身领命。
安风自幼便是萧玉山侍读,相伴成长数十年,他有哪些小心思,萧玉山一眼便能看出十之八九。可叶文卿并非雏鸟,无须旁人时时庇佑,既已决心做那振翅欲飞的雄鹰,萧玉山自也乐于成全。
倒是安风这个木脑袋,办案的本事怎就不能匀一分给谈情?
萧玉山忽又想起储栖云来,至于那个人,若是谈情的好本事能匀一分来办正经事,怕是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等到议事完毕,安风与叶文卿先后推门而出时,储栖云仍旧守在外头,不曾离去片刻。王公公站在另一侧,眼看着这个光景,便又显出人情练达的乖觉来,与储栖云笑道:“储栖道长怎还不进去?”
储栖云会意一笑,与王公公作揖,迈过朱红门槛,再度走进去。萧玉山站在窗扉侧畔,望着窗外大好春光,脸色却是阴沉沉,只留一室寂静。
储栖云只稍稍一张望,便晓得萧玉山正烦恼不已,不合时宜的玩笑再解闷,此刻也说不得了。于是,便见他脚步一转,复又退出去,不知又想到哪个稀奇古怪的点子。
矿场一案尚未细查,便已牵扯出好一番惊天隐情,先是奉命查案之人坠崖,再是矿石流向不明,最后便是兵卒可暗中调动。
三件事情不论将哪一件来单独拎出,都算得惊天大案,矿场暴/乱一事将此三点串联为一体。门阀之间利益交织成网,足以遮蔽青天白日。
此刻正值午后,外头春光正好,暖阳似碎金,晴空碧如洗。只是萧玉山看见的,却是风雨满楼。
门轴一声轻响,有人缓步走到身后,萧玉山不消得多瞧一眼,也能感知到来者何人。他唇瓣微启,方要说些话来打破满室沉寂,散去郁结与恼火,便见一盏茶送到跟前。
储栖云捧着乌木托盘,与他抬眼一笑,并不多言,只请陛下品尝。
萧玉山满腹狐疑,掀开茶盏一嗅,便闻得馥郁香气充盈鼻息,思绪飘忽起来,又想起年幼时候。
六岁之年,父皇将他送入虚鹤观养病,至今犹记得,高热褪去后,第一口饮下的茶水,便是储栖云亲手端来的。
萧玉山垂眸,望着茶盏中的盈盈一汪,只见得茶中绽开金丝菊,泡开点点枸杞,素白胎釉上金红点缀,竟有几分入画的意境。
从前在虚鹤观时,可不曾这般讲究,用的是黑陶碗,也瞧不出花在茶水里的心思。萧玉山只记得,那时候双唇干裂,口渴难耐,捧着茶碗便喝,好比牛犊饮水,直到茶水饮尽,才回味出甘甜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