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都只把景曦当作解决问题的攻克对象,谈不上怨恨,但也没有太多感情;但就在这一刻,他看着少年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笑意,黑眸中不加掩饰的雀跃时,忍不住自问一句:

原来的那个叶翎,对于景曦又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一个救他于绝境的人、将他拖出沼泽泥潭的人,却又划破他手腕、将他再次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都是他。

“景曦,”叶翎长睫微垂,低头看着那道伤口久久没有出声,直到少年忍不住先动了一下,才低低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替原身说这句话,但见到面前这个笑容憨憨的少年,再回想起三年后眼中再无光芒的景曦,他无法不觉得抱歉。

“我、我没事的,我知道师尊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少年明显慌了,手忙脚乱地跳起来,语无伦次地慌忙解释道,“我知道,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厌我、伤我、害我,师尊都一定不会。”

唯独师尊不会。

“好,”叶翎将上过药的伤口包扎好,欣慰地摸摸景曦的头,蹲下身笑着看他,“那现在为师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少年楞楞地望着叶翎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一时竟忘了呼吸;直到叶翎又一次问道时,才幡然醒悟般连连点头。

叶翎温柔一笑,一手握着景曦,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道,“景曦闭眼,为师带你回家。”

纤长的睫羽叶翎掌心中扑扇两下,少年最终乖顺的闭上眼睛,骨节分明的手再一次握紧叶翎,良久后,屋内响起一道很轻的应答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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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一轻,叶翎正准备从洞中退出来,结果睁眼一看,眼前场景依旧陌生。

难道他还在景曦梦里?

环顾四周,叶翎此时身处的房间空无一人,房内陈设可谓铺张奢靡;整间房挂满了金花银粉点缀的织锦,中央处边摆着张花梨理石大案,其中大红金边的玉碗中装着各种吃食、一壶青玉酒盏与两杯玉樽,桌边燃着一盏香薰灯,灯口处飘着一缕檀木幽烟。

身/下是一张宽敞的木床,殷红色的云罗绸缎繁复绮丽,躺在上面时床面会微微凹陷,柔软而单薄。叶翎掀开身上绣着鸾凤和鸣的大红被褥坐起身,一不小心,发饰上的流苏便碰到床边淡黄色的金丝帷幔。

取下繁重精美的头饰,叶翎低头打量自己一身大红直裰长袍,看着腰间束着同色金丝祥云纹的细带,缀着一块细润微凉的墨玉,心中警觉。

或许是他多虑,这幅场景、这个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新婚当夜。

木门吱呀一声,只见样貌俊美的高大青年推门而入,一袭红衣玄纹云袖,乌墨似的长发用青丝带随意绑着,不曾束发或插簪,鬓角几缕碎发迎风飘散,慵懒而清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