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怒到极致,苏七反而恢复最开始的平静,脸上再无分毫情绪外露,语气板平地问:“你可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衡教影卫营统领。”

“你可知道自己的责任?”

“做主人的剑,主人的盾。”

“你的主人是谁?”

“是……衡教教主,苏泓御。”仅有的几次直呼主人的名字,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真是、真是……

每一问,都有一座大山落在景凌之脊背上,让他喘不过气,让他慢慢低下头,慢慢佝偻起身体,慢慢碾碎他所有的天真与妄想,逼迫他直视残忍的现实。

“你不想动手,那就让我来。”扔下这句话,苏七就要抬脚离开。

一人挡在他面前。

苏七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几步挡在他面前,低头跪在地上。

不言不语,却是无言的请求。

求的是什么?苏七眼中浮起一丝失望,一丝疲惫。

求的是让他放过那个占据主上、不,小主人身体的……人。

他答应过主人,会保护小主人,像保护主人一样。

曾经,他对主人的死无能为力,现在,他对小主人的逝去无知无觉。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啊!他已经生了白发,添了皱纹,眼看着就要入土。

整整十二年的坚守,到头竟是一场空!

苏七承认,那个人是不错,待人接物不乏君子之风。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也不奇怪徒弟会心悦这样的人。

那又如何?

他是影卫,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纠正这个错误,是他唯一的选择。

这是他对主人的忠诚。

就算拼上性命,就算众叛亲离,就算与徒弟刀剑相交,也在所不惜。

苏七闭上眼不去看仍旧跪着的徒弟,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随着吐息,杂念被压在心底,余下沉淀到极致的冷静:“凌之,让开。”

这么多年相处,简简单单的话,已经足够景凌之知晓苏七的变化。他太清楚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早就预料到师父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