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夫人躺下。”这声音比那怀抱还要清冷几分,话音方落,人便已经要跨出屋子。

“夫君!”甘幼宁喊他,被蕊儿一把抱住,她只得对着他继续喊道,“夫君可是在怪我?”

背对着她的人影沉默,许久,久到她不觉落了泪,才听得那声音道:“不曾。”

“我也恨自己,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甘幼宁红着眼,分明这些日子这么想见他,分明知道他日日都在那门后只故意躲着不见,分明她想要跟他说很多,可真的见到了,她却只会重复着,“真的不是。”

“故人已去,多说无益。”那人终是没有转身,只声音稍微和缓,“你好好养病,不必多思。”

说完这句,他终究是走出去,随之而去的,还有片刻前将将漏进的日光,竟似是将这屋子里唯有的一点生气全数抽离。

甘幼宁忽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是突然滑落下去。

“夫人!夫人!”

“小姐?!小姐?!”

梦魇与现实突然的重合,无端叫人一怔,甘幼宁睁开惺忪睡眼,这才见得丫头正捧了冰镇的果子立在榻边瞧她。

见她醒了,蕊儿笑道:“这晌午的日头烈着呢,小姐可不能坐在窗口。”说着便就放下果盘上前将窗子关了半扇,正正好把洒在她肩头的光影都拦了下去。

甘幼宁缓缓抬起头,可不正是烈日当头呢。她仍是记得那仿若昨日的夏,最是寒冷不过。

真好,她回来了,又回到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小姐怎么不吃?”蕊儿替她打了扇,纳闷着。

甘幼宁点着那晶莹的果子,原本是很想吃的,只方才打了个盹,便就没了胃口,遂抬眸问道:“我刚似乎听见外头有些动静,可是有人来府?”

“是了,好像是太子殿下。”蕊儿点头,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神色,“不过少爷着人来说,是有正事要谈,叫小姐莫要记挂。”

这话说得,甘幼宁不觉便就觑了她一眼,蕊儿心里虚得很,不敢再说,却听得那窗前人笑了:“什么莫要记挂,他甘幼辰的意思无非便是叫我不要出去纠缠罢了。”

“小姐……”

也罢,甘幼宁自知前世这个时候荒唐得很,不好辩驳,作为胞兄,甘幼辰这般担心也是正常。毕竟,她上一世,喜欢太子殿下,喜欢得太过明显了些。

明显到——轻易便就能叫人利用。

如今看来,其实甘家人一早便就提醒了她的,更是为她铺好了路,就是为了叫她平平顺顺,却不想,她终是走到了死路。

“哎!小姐要去哪里?!”蕊儿觉得自己一定是说错了话,不然小姐怎么突然就要出府呢!这大热天的,中暑了可怎么办。

甘幼宁自然晓得丫头在想什么,伸手弹了她额头:“出去喝点凉茶解暑啊!不然呢?你不怕本小姐继续留在府里纠缠太子殿下?”

“奴婢没有……”

“甘幼辰不是还叫你看住我么?不赶紧跟着在后边磨磨唧唧做什么?!”

甘幼宁一瞪眼,小丫头似是被扼了喉咙般,半晌才搂着帷帽匆匆追上来:“小姐误会了,奴婢没有看着小姐,奴婢……哎,小姐戴上帷帽啊,莫要晒伤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