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徇自觉冲动,心口发热,若无其事微笑冲众人道:“天近黄昏,诸位请入殿。”
说罢,他便对刘延寿作出请姿,二人相携入内。
移步时,仿佛不经意,腰间一物松脱,悄无声息的落在铺了红绸的阶上。旁人皆未留意,径直行过,只郑冬兰,始终目不转睛的望着刘徇,于阶上停步,悄悄拾了,藏于袖中。
不多时,众人于宴饮处落座。
因有女宾同在,阿姝早已派人将樊夫人与刘昭请来,一同列席。
樊夫人面有病态,目光掠过阿姝与刘徇交握的双手时,只稍作停顿,便自然移开,刘昭却立时垮下笑脸,在郭媪与旁的婢子的提醒下,才勉强稳住心神,赌气似的转开目光,寻了一旁的郑女说话。
阿姝注意到她的不满,生怕她因冲动而在宴上出言不逊,赶紧将手从刘徇手中抽出,掩于袖中,端正跽坐。
刘徇挑眉,莫名望她一眼,并不说话,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满。从前只觉这女子时而怕他,如今看来,仿佛也根本羞于向旁人表露他是她的夫君。
即便他今夜如此是因另有打算,她这般反应,也着实要他气恼。
案上美酒已备,须臾,便有婢子们捧瓜果小食入内,一一奉上,另有仆役们扛着铜制方炉置于殿前,取烧红的木炭放入,将整只羊架上炙烤,不过片刻,室内便肉香四溢。
阿姝为刘徇斟酒,二人举杯与客同饮,紧接着,钟鼓礼乐之声响起,舞伎鱼贯入内。时下宴饮,无论男女老少,皆爱美酒歌舞,是以不多时,殿中气氛便热络起来。
刘徇借着同宗之名,与刘延寿多饮两杯后,仿佛不经意般,低头瞥一眼空空如也的腰间,面色微变。
刘延寿察其神态,放下酒杯问:“大王,可是出了何事?”
刘徇摇头笑道:“无事,只是丢了样重要的东西。”他说着,竟是望向一旁的阿姝,目带愧疚道,“是王后亲手绣的香囊,孤日日带着,不曾离身。”
阿姝听他一说,便知丢的是香囊。只是他何来日日带着一说?前日才做好,他不过带了两日罢了。瞧周遭那些人望过来时又是艳羡,又是感叹的目光,她着实有些恼恨。
成婚多时,她日日小心谨慎,生怕惹他不快,活得十分委屈。可他,只消戴两日香囊,握一握她手,便能博个爱妻的名声,这世道对男子宽容,对女子,当真苛刻。
刘延寿干笑一声,附和赞道:“大王与王后果真是琴瑟和鸣,堪为典范。”
他自入信都,便总想借机提联姻一事,可这刘徇,不但对郑冬兰并无任何表态,还每每岔开话锋,令他无机会开口。
便如此刻,众人皆赞王与王后感情甚笃,他如何还能开口提冬兰的婚事?
他正懊恼为难,却听席间一道柔弱女声传来:“大王丢的可是此物?”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郑女自榻上盈盈起身,手捧一小小香囊,恭敬呈上。
阿姝的脸又红了。
这枚粗拙的香囊,实在令她面上无光。
刘徇却欣喜起身,亲自步下,自郑女手中取回,也不瞧她,便回座上,当着众人的面,对阿姝赔罪:“还是请赵姬亲手替我戴上吧,可不能再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