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叹了一声:“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老婆孩子?郎朗妈,听大姐一句劝,跟他离了吧。你这样继续跟他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他根本就不算个男人,嗜酒成性,还好赌,赌输了就拿你们娘三儿出气,这样下去,你们娘三儿迟早要被他打死啊。”
女人……我的母亲低声地哭泣着:“我要是跟他离婚,我们娘仨儿更没活路啊。我儿子马上就要初三了,在这个节骨眼儿,我说什么也不能离婚啊。朗朗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不能毁了孩子的前途。”
那个大姐又低声劝了我母亲一会儿,最后道:“朗朗是个教训的好孩子,学习又好,等他熬出去,你和冰冰也就熬出头了。以后,他愿意砸锅卖铁,就砸锅卖铁,你什么也别管,也别招惹他了。照顾好朗朗和冰冰,把他们养大成人。这点儿钱,你先拿着,带孩子去看看吧。打这么狠,别再打出什么毛病来。”
“刘大姐,你都帮了我不少回了,我……我都没钱还你。”我母亲啜泣着说。
刘大姐又语重心长道:“街坊邻居的,该互相帮帮。快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你自己也拿点儿药抹抹。我还要回去做饭,就先回去了。”
“谢谢你,刘大姐。”
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我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帮已经开裂的鞋,揉着惺忪的眼睛往外看着周围。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屋子里的床是上下床铺的那种。上铺整理得很干净利落。一张桌子放在一角,上面放着一个台灯和几本书,还有一张照片。我走过去,歪着头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女人,我认得,就是刚才一直在照顾我的人我的母亲。
两个孩子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一大一小。男孩儿比女孩儿高出不少,也大了不少,十五六岁的样子,似乎是哥哥。至于女孩儿……我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小圆镜子,里面是一张圆圆的脸,肥嘟嘟的,有些婴儿肥。一双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很是有异彩。头上扎着两个辫子,还憋着可爱的发卡。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这是……我?
我感觉自己不应该长这样,可完全想不起自己应该长什么样子。
我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而她也在镜子里看着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两个变成红萝卜一样的手臂,又红又肿又火辣辣地疼,腿上也是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我只弯曲一下手臂,就疼得有些受不了。
我走到门边吃力地打开门,用一双幼小的眼睛打量着外面。
外面是一个很狭窄的客厅,客厅里极为狼藉,一地的水,把掉在地上的卫生纸都浸湿了,椅子还倒在地上,桌子也歪歪斜斜地立于一处。墙上扑满了整整一墙的各种奖状,最上面的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黄了。几张奖状中间又刺眼的红痕,似乎是干涸的血迹。
我走过去,仰头望着那金灿灿、亮闪闪地满墙奖状,都有一个名字肖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