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秘大殿里变幻闪动的墨绿色光影轻轻落在她头顶,诡爻毫无波动的声音终于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烛儿。”
庄清流转头,目光扫过地面,扫过墙角,扫过方格,扫过廊柱,扫过穹顶,终于仰起头,扯了扯嘴角:“诡爻——是你的代号吗?”
四方墙面的光款款滑动过片刻后,诡爻终于道:“是的。你是地球时代之后,第一个和我们对话的人,作为曾经的同胞,我们很高兴。”
“是吗?”庄清流在原地又静静站了一会儿后,忽然席地坐了下来,似乎十分疲惫地一条腿随意屈着道,“既然高兴,那你们一直以来又在害怕什么?”
诡爻的声音很快温和道:“你说什么?”
庄清流低低笑了起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过了大致四五秒,诡爻的声音有些好奇地响起:“你似乎并不觉得惊愕和荒唐?”
“同胞——恐怕不是吧?”得到了避而不答,庄清流也淡淡地送出避而不答。
这一次,对面安静了许久,诡异才以一种平稳寻常的声音说出一句:“你很聪明。”端正中含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冷漠和细密幽微的压迫,“光看到那几个提要,就勾勒出了历史大致的轮廓。”
历史?
庄清流轻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垂下睫毛用袖子轻轻擦着刀上的血:“我一点都不聪明,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能否劳烦你们明确认真地为我讲一遍?”
那边又状似考虑地沉默了许久,颇为彬彬有礼道:“抱歉,有些涉及颇深远的问题恕我们不能回答。”
庄清流点头:“其实只要我想问的,你们都不会回答对吧?”
“抱歉。确实大抵如此。”
庄清流这才莫名勾眼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那么,你们一直以来只是在单方面的观察?”
诡爻声音温柔道:“你很生气。”
“当然。”庄清流毫不回避地倏一抬眼,“有人替我消失了、我的爱人以自己的性命救了所有人的性命,我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动物园,我是动物园里的虫子——我自然不能心平气和。”
那边又好似不理会一样地沉默。
庄清流一字一句地沉声道:“你们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们很抱歉。”那边仍旧温柔礼貌道,“节哀。”
“哈哈哈哈哈。”庄清流忽然指腹摸着刀锋轻快笑起来,十分平静地单刀直入道,“把她给我送回来——否则,她当时是以什么东西威胁你们的,我也一模一样。”
祭坛里缓缓流动的所有光影好似一刹那都静止了下来,这次对面是真正陷入了沉寂。
庄清流头也未抬地将逐灵刀身托在眼前来回翻了翻:“你们当时对她应该有过精密的测算和评估吧?——现在不妨也来测测我?”
说着缓缓抬眼,撩起锋锐而薄敛的眼皮。
足足过了大约两分钟之久,诡爻机械平板的终于又响了起来,似有喟叹:“你和她,都是很值得尊敬的人。”这次的声音没有各种各样的故作姿态,十分诚恳而坦诚。
庄清流仍旧只是礼貌地笑笑,道:“我和她这样的人以往应该被你们借由雷劫送走过许多吧?实在不足一夸。”
“那些也是值得尊敬的人,”诡爻认真道,“是诚挚和客观的评价。”
“喔,”庄清流点头,“可我并不在意什么评价不评价,反正也没有奖金,我只在意我说的事?”
那边这次温和干脆道:“和你一样,我们会发出指令让诡爻救她,但她要先在我们留下的医疗舱里待很久,后续治疗也需要时间,你大抵清楚。”
“我不清楚。”庄清流张口就漫天要价,“也听不了二十年这个数字——两个月。”
“……”对面好似难得语塞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在我们这里可以做到,但你们那里,如今并没有这样的条件。”
庄清流很快点点头,好说话道:“那就两年。最多两年。”
“……我们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