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阑浮在半空的气息顷刻回落,沉默了瞬息后,道:“你没有在我耳边说。”
庄清流:“……什么?”
在屏风后看着两个人剪影的梅花昼这时一言难尽道:“庄前辈,你先躺着好好休息,我带花阑出去一趟。”
庄清流目光从梅花阑脸上转开,挪向屏风:“你准备怎么说?”
梅花昼这次没有立刻答,但庄清流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会如何行事,所以没说什么地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床。
梅花阑立刻伸手,却不知道该按住她哪里:“去哪?”
庄清流没有立刻答,也没穿梅花阑放在床边叠好的衣物,而是随手拉过自己焦黑满满又染了血迹的旧衣服套上,又随意在手上勒了两道圈痕,道:“那陷阱能困住谁,我比你们更了解她,不要找死。”
梅花昼:“……?”
直到快速出门到了前山屏障口,梅花昼才忽然远远看到了一艘故梦潮的仙船高高浮在天上,而那艘仙船之上的,是仙门百家今天之前还仍旧在故梦潮滞留求学的一批弟子,足有数百人之多。
庄清流这时语气平淡道:“让梅畔开口。就这样说。”
梅花昼瞬间就明白了,转而委婉斟酌道:“花阑是不会这么说话的。要不然大致改成——”
庄清流……立刻按住额头:“我头疼。”
梅花昼:“……”
梅花阑走在她旁边伸手:“知道了。我会说。”
巨大的仙船缓缓下落,围涌在梅家仙府山门口的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原来梅花阑掠走人是为了将这些弟子威胁交换回来,百家修士心里的惊疑立刻稍微压下去了几分。
冷眼旁观的虞辰岳负手瞥过一圈后,语气不咸不淡地冲梅花阑嘲讽了两句:“你们梅家行事,可真是有大局之视。”
四周仙船上的弟子陆续跳下,到处冲跑地喊成一片:“爹,阿娘,伯父,师父——!”
“宗主!”
梅花昼向自家回来的两个弟子点点头,不卑不亢地对虞辰岳还以颜色:“梅某眼界窄小,不知何为大局。只知道我们梅家的人,一个都不能有事。至于秘境被毁之仇,相比为小,能否得报,还看天意。”
虞辰岳眼底划过一丝讥讽,意味深长道:“梅宗主这样冠冕堂皇的人,果然很会装蒜。”
梅花昼神色淡淡道:“彼此彼此。”
虞辰岳鼻腔内轻轻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忽然伸手一摆,令身后的随从拎上来了一个浑身被捆绑着,眼瞳散发着妖异绿光的小孩儿
这小孩儿头上的鬈发十分特殊,不像发丝,而像一种吊诡冒出的藤蔓,年龄也很难看出来,最少十岁的样子。
“费悯,来,抬头让庄少主看看你。”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一下聚集到了这个中心,见虞辰岳负手,冲庄清流闲适转头道:“庄少主,你这儿还有个族人没救回去呢。既然庄少主仁义将我仙门百家的弟子送回,虞某就也大方一次,将他送给你怎么样?”
烛蘅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抬起弓就要冲那个叫“费悯”的孩子射过去。
庄清流却忽然笑了,随手勾住烛蘅的弓,眼角淡淡地转头一瞥:“一个妖裔罢了,也敢跟我称族人。不必脏了手。”
虞辰岳嘴角勾起:“哦?庄少主不是大义吗?当日在大川后氏曾放话,半个灵参人都是你的族人,如今正儿八经是你们故梦潮的爬山藤和人族所生之子,就只不过区区是个妖裔罢了?”
“是不是族人那也是本少主说了算。”庄清流随手拢着白毛的大氅转头,“难道是让你解释算?那这样,虞宗主不是向来都把这些非人一族都归放在渔猎之流,可以现在就照常行事把他一剑刺死,都随你。”说完就走了。
身后一片寂静,也没有再传来任何说话和刀剑划出的声音。庄清流意料之中地消失了身影后,下一瞬便又回到了梅花阑的院中。
烛蘅紧紧握弓的身影也在她身后无声踏出,一字一顿地沉声道:“你还要干什么?”
庄清流没说话,随便靠到了床上,先前被管着的梅思归立刻闪电一样地飞了过来,在旁边儿扬起脑袋:“啾啾啾啾。”好像在问怎么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