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兰颂的长萧早已生灵之事,所以在旁人眼里,他整天贴身紧带着那管萧只是因为对庄清流所送之物相当喜爱和珍视。而他如今不贴身带着长萧?他的玉灵不见了?
庄清流很快蹙眉转头,跟梅花阑道:“你先回去吧,跟你哥说说话。”然后袖摆招过裴熠和季无端,“你们跟我一起。”
梅花阑握住她的手:“我也跟你一起。”
“不行。”庄清流弹开她,低眼道,“到家门而不入,像什么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随便去看看,很快回来跟你说。”
梅花阑似有所觉地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裴熠和季无端若有所思的眼神后,没说什么地收回目光,转身点地,自己先飞身离开了。
不过半口茶的时间,庄清流娴熟地几个闪身起落,先在兰氏的仙府外避了劈下的雷,才拉着莫名回头震惊的裴熠和季无端直接进了兰颂的寝院。
一看到浑身上下了无气息,如死人一般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兰颂时,庄清流立刻远远站门口皱了皱眉。
先前的兰颂性格温吞,柔软,不善与人相交,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他就能想到温和的水流,浑身上下都是温润无棱角的。而现在单单是躺在那里的一个身影,就让人莫名感觉到了无边的锐气,好像从头到脚的尖利都竖了起来一样。
裴熠很快上前几步,摇摇明明睁着眼却对屋内声响一无反应的人,语速飞快地低头道:“兰兄?兰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们说啊!庄少主现在也来了!”
庄清流走到床边,也低声喊了句:“兰颂?”
她话音落,床上两颊深深陷下去、眼睛毫无聚焦的人果然缓缓动了一下。可是下一刻,他的反应忽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兰颂猛地一把抽出了悬挂在床边的佩剑,狂乱刺出,吼叫道:“你滚!滚啊啊啊啊啊啊——!!”
庄清流瞬间惊疑地侧身避过,季无端和裴熠则是惊呆了,飞快上前,一左一右地紧紧按住兰颂,大声道:“兰兄?!兰兄,这是庄少主啊!到底是谁害了你!你现在是不是神智混乱识错人了?!”
兰颂疯狂扎动怒吼:“我没有认错!就是她!!心机深沉,道貌岸然,滚开!!滚啊……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庄清流低声眯眼道:“什么意思?说具体一点儿?”
兰颂攥着剑,紧盯着她的眼睛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就还来我面前装了。发生了什么你很清楚,我也很清楚——所以滚开,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你说,连你一眼都不想看。滚吧!赶紧滚啊”
庄清流心里陡然升起了无边诡异的感觉,脑海中划过一丝模糊的光影。
兰颂挣扎着挣扎着,居然逐渐剧烈地喘息起来,好像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裴熠和季无端震惊错愕得无以复加,连忙又手忙脚乱地将他放开,又得碰又不敢碰地急声道:“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碰到你哪里的伤口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好疼啊,好疼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兰颂双手紧紧夹抱住凌乱不堪的头,蜷缩成一团开始在床上来回翻滚。
裴熠和季无端都快崩溃了。
这时,一道干脆凌厉的手风倏地从身后袭来,直直击向了兰颂的后颈,直接将他打晕了。
裴熠转头震惊道:“庄——”
“别说话,让开。”庄清流镇定地低声上前,拨开床边挡着的两人后,毫不耽搁地伸手,食指压上了兰颂眉心。兰颂记忆中的画面很快极速翻滚起来,可是很奇怪,她大致过了一遍后,什么都没有。
庄清流又闭眼放慢了速度,这次翻来翻去,仍旧什么都没找到,却发现了没找到的原因——兰颂脑海中有一段记忆被强行抹掉了。但那居然是去年初冬时候的事,而现在已经快六月了。
她很快睁开眼,深深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从去年秋后开始,兰颂是没有怎么跟她联系过,可她的心思这大半年来都放在了梅家、后氏、戚忽、段缤、庄篁、岛上的祭坛,暗中到处游走活动的虞氏、镇山僧……这种种人和事情上,也没怎么察觉在意。
如果兰颂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那离现在就已经过了太久了。
裴熠耐不住地上看看,又下看看,满脸焦躁地杵着剑问:“怎么样?看到什么了吗?”
庄清流脸色很凝重地静了片刻后,简单摇了下头,掀眼问二人:“去年十月底到十一月后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
季无端其实一天也很忙,有点懵道:“去年十月底?这都过去多久了,我记不得了啊,而且我似乎很久也没见他了,只知道……”
这时,裴熠语气肯定道:“十月底我不知道,但是我去年十二月,年关跟前找他的时候,他回信说是在闭关。而且这大半年来一直是在闭关。”
而兰颂因为平日里只跟人通信的习惯,所以即时找不到也很正常。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一旦出什么事,被人以闭关的借口来消失一段时间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