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眨眨眼。
这时,梅花阑似乎想了会儿什么,忽然垂睫道:“我的生辰——”
庄清流转头:“嗯?”
梅花阑若无其事地又展开一张空白的符纸,在上面绘着复杂的徽纹,似乎随口道:“我的生辰也快到了。是真的。”
庄清流已经快从躺椅溜达到了地上,闻言往上哧溜了一截儿,感兴趣地问:“生辰也不是什么节日,从小到大我也没见你过过,这真的很重要吗?”
“……”梅花阑低头看了灵符半天,只好装神道,“一般般吧。不重要。”
“喔。”庄清流好像晃荡晃荡地摇了几下椅子,也不说什么了。
“……”
梅花阑眼角悄然看了她一眼,转回,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转回语气随意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日子?”
庄清流叠着腿随便翻了几页书,才认真想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小时候的事也都记不得了,我们那边儿没有这个说法。”
隔了一会儿,才听她咕叨道:“要不然这个什么生辰,我也想过过试下好不好玩儿。”
梅花阑顿在灵符上的指腹微微一捻,心里这才涌出一种特殊的感觉——原来这个人看书学字,行走人群,处处了解人间的烟火,却连过生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从来没有得到过。
她并非像那些人眼里那样过得高高在上。
一场鹅毛般的大雪卷过后,冬至如期而至,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大雪,梅家仙府漫山遍野的红梅却开了,蔚如云海,灿若烟霞。
梅花阑穿着厚厚的白毛大氅出去转了一圈儿后,在白雪中折了一支最好看的含露红梅,回来进门插在了窗上优美的细长颈白瓷瓶内。
庄清流不由连人带小火炉地挪了过来,凑在旁边闻闻闻。她在刚入冬的时候整天问什么时候下雪,等真下雪了,却又窝在屋子里不出来,将自己整个裹在雪白的厚领毛裘里振振有词:“哪朵荷花不怕冷呢,不怕冷为什么都要七八月开?”
梅花阑低眼看了会儿她可爱的样子后,忽然把梅瓣上的雪往她鼻子上抹了抹:“等我一会儿。今天要吃饺子。”
庄清流却忽然抬眼眨眨道:“你下好用食盒装起来吧,多下一点儿,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吃。”
梅花阑虽然有点意外,但想着她可能又认识了什么今天包饺子吃不方便的人,于是点头嗯了声,转去厨房了。
庄清流目光转到桌角旁边一个梅花昼今天一大早托人送回来的小盒子上看了看后,又低头翻起了书。
外面这会儿下着湿漉漉的雨加雪,梅花阑提好小盒子回来后撑了伞,问庄清流去哪里。庄清流却把兜帽往头上一扣,拉着她原地消失,转瞬出现在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子。
梅花阑四下缓慢地看了一遍后,喉咙忽然轻轻动了动。
这是戚忽住的院子。
庄清流接过伞随便靠墙角,抬手整了整她的衣领系带:“怎么啦。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以前你娘都没有给你过过?”
梅花阑忽然就明白了——她是想让戚忽给她过生辰,她们陪戚忽过冬至。
这时,身后的门扇咯吱一下,发出微动的轻响声,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的戚忽走了出来查看。
于是就这样,梅花阑眼睁睁见戚忽看到她时忽然愣了一下,又转向庄清流时,目光却在她脸上落了好半天,然后忽地出声道:“你是——”
庄清流很快冲她眨眨眼:“是我。戚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这人虽然已近中年,但梅花阑的一张脸和她像了有六七分,却不如她眉梢眼角更夺目有风情。听到庄清流的话后,声音忽地一收,退后两步,认认真真冲庄清流行了个叩拜的大礼。
庄清流很镇定地也转过身,像她行一模一样的礼。
于是眼睁睁的,梅花阑就见她们二人互相冲对方跪拜。
戚忽神情中有着恍然:“原来这些年,是你在暗中经常照顾他们和……吗?”
庄清流笑得仍然不怎么正经:“随手之劳。他们两个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