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承认?!”后殷立刻一箭冲她射穿过来,厉声道,“好,我就提醒你,梦魇!”
庄清流听到这里,才忽然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世间之咒千奇百怪,所谓梦魇,乃是魇的一种。所中者一开始时是容易失眠多梦,夜间惊醒,倒没什么大的影响,容易让人不怎么察觉在意,后面便会逐渐开始精力不济,手脚虚软,再紧接着便是终日冷汗不断,深思恍惚,变成一个废人,到了最后,会在睡梦中自然而然的惊悸而死。死状也会像死前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样,极为诡异可怖。
庄清流目光这时转向后殷,有些奇怪地问:“你说你中了梦魇?”
后殷怒声:“你明知故问什么?!这种恶毒的魇术我仙门百家从来就没有,不是梅花昼那个畜生从你这里学来的是哪里?!而且当日梅家的琼花台夜宴之后,我叔父就开始饱受梦魇的折磨至今,你还装!”
庄清流忽然明白了。她当年在梅家的藏书阁,曾大致翻看过一些仙门百家的诸史,在百家地界上,章台梅氏跟大川后氏是紧密相连的,刚好以乌澜山为界。如今梅花昼在这里驻守,一条河谷之隔的南边就是大川后氏的地界。
想来后殷本来就在这里的河谷之南驻守,后来知道梅花昼也过来后,便因大仇小恨,跟他各种挑衅冲突不断,如今的后殷本来已经不是梅花昼的对手,可梅花昼如今身为处处被梅家挑错的弟子,平时也不能轻易动他。而不知道怎么的,后殷有一天忽然中了魇咒,又联想到后焰的梦魇,便自然而然地算在了梅花昼头上。
而如今的情况是,后殷的梦魇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梅花昼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他带走了。而他埋伏守在这里,大概率是在等听闻了兄长出事必然会赶过来的梅花阑,想要将兄妹两人尽数抓了。
不说后氏居然会如此嚣张,也不知道后殷到底是代表后氏行事还是他自己自作主张,只说乱七八糟解释不通的地方一时就太多,庄清流低眼想了想后,只是确认:“梅花昼是你抓走的?”
后殷道:“他除了该被我们后氏之人折磨而死还配怎么死?!”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人起码还并没有死。庄清流一颗心立时放了下来,掀眼挑向后殷:“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是怎么抓走他的?”
后殷忽然暴怒低喝:“你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花精而已,胆敢看低我?!”
“不是看低你。只是这件事确实很奇怪,不得不问一句。”庄清流道,“既然人被你抓走了,那你不愿意放就让开吧。”
后殷目露凶光:“你竟敢如此张狂?!!”
庄清流莫名扫他一眼:“我有什么不敢,你觉着就凭你,要在这里拦我吗?”
“好!好!好!”后殷一连说了三个好,怒极反笑,“既然你不好好做你的故梦潮少主,非要掺和我们仙门百家的事,那你就给我等着!”
他话落,四面八方的山谷壁石之后,树下,水下,以及缝隙角落里暗藏的密密麻麻数百人都涌了出来,这些人的衣服上俱是大川后氏的箭射烈阳纹,每人手里持有一把上品精弓,而且看起来都是有些修为的好手,平日里面对一群猎物,必然是想也不用想的所向披靡。
庄清流却只扫了一眼,见梅花昼并没有被拿捏在其中后,直接揽起梅花阑,飞身而起。
后殷扬手厉喝:“给我放箭!”
一瞬间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急速飞射了过来,箭如暴雨。庄清流却如踏水沾花一般几个从容起落,直接点踩着那些箭雨轻盈而出,一溜烟儿从这里飞远了。
既然人现在并不在后殷手上,那必然是先一步被送回后氏在河谷对岸的驻守之地了。说来也奇怪,一道河谷之隔,北边天气晴朗,南边这会儿却正在飘着细密阴冷的雨丝。
后氏的驻地据一个狭长的山体而建,两侧嶙峋的崖石上架着火把,火焰在细雨中幽幽闪闪,略有低烟不时冒出。庄清流无意多耽搁,如入无人之境地掠进去后,眨眼就将不大的几排房屋和校场巡梭了一个来回,梅花昼此时正被关在一个特殊的笼子里,身上捆有缚灵锁,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
庄清流毫不犹豫地抽出逐灵,随便一刀连笼子带缚灵锁地割开,带上他快走的时候,忽然眼角一闪,转头在一道幽幽火把的亮光下又看到了一个笼子,这个笼子里关着一个和梅花阑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左侧脸有一个很奇怪的红色纹印,赫然是人参的形状。
庄清流盯着笼子里同样昏迷的少年,在他脸上来回细细看了两眼后,忽然皱眉,在后殷赶回来的前一瞬,也带上这个少年消失离开了。
几人眨眼回了梅花阑在梅家仙府的屋子里,庄清流很快将梅花昼和那个顺手救回的少年都放在了床上,分别大致检查了一下,脸上有红色纹印的少年没什么别的问题,呼吸平缓,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梅花昼情况却有些不大好,浑身发烫到诡异,庄清流暂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梅花阑毕竟还小,精神紧绷了半日,现在仍旧缓不过来,定定站在床前看着梅花昼,一张小脸紧巴巴的,看起来更像小老头了。
庄清流想了想后,给二人盖上被子,转头轻轻拍拍梅花阑的小脸:“好啦,没事儿了,别害怕,烛蘅的医术你知道,我让她过来看看你哥。”说着很快在手心燃起灵光传了讯。
烛蘅虽然日常高冷傲然,看到庄清流私自出岛就恨不得用眼睛把她射死,但自己接到紧急传讯后,还是一秒都没耽搁地赶了过来。
“啊,兰兰……”庄清流顿时热情地张开双手冲她跑了过去。
烛蘅却伸手一点她:“感激的话就直接跪下磕头谢谢。”
庄清流:“……”
烛蘅凉凉一扫她,直接走到了床边,看到除了梅花昼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少年时似乎意外了一下,旋即打量着少年侧脸的纹印忽然犹疑道:“这不是……”
“是是是,不重要。”庄清流又跑回来坐床边儿,伸手把梅花昼往出一扒拉,“你赶紧先看看他,怎么这么烫?”还越来越烫了。
人居然能烫成这样?这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