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梅花阑没怎么多说,只是给庄清流指了一张放着白瓷花瓶的书桌,自己在几步外的桌上隔空对坐。

庄清流见她拿起了笔,便想了想,也没怎么说话地拨了拨面前笔架,也选了根练小字的毛笔。

梅花阑改动符纹片刻,便会起身在书房东侧的墙壁轻轻一拨,整个人进去消失片刻,又出来坐下改——东侧墙壁上的空间叫云空境,专门为试符咒而设的,无论里面天崩地裂,外面都不会被波及分毫,而且最能测出符咒的效用如何。

庄清流也不管她,自己揭了一沓纸,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练字。梅花阑一开始还会偶尔过来看看她,后来见她心无旁骛,自己要改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便不再往这边分神注意,只是来来回回在墙里穿梭个不停。

直到这时,庄清流才随意往墙壁上的缭绕云雾内看了一眼,接着手上换过一张纸,一改之前的乱写乱画,分别写了两封信出来,收进了袖子里。

接着整整一天的时间,梅花阑完全沉浸到了符咒的千百次改动之中,连中午的“鹅骨面”也没有吃。庄清流便刚好绕到后山,挑指抓了两只鸽子过来,一阵撸毛洗脑后,将两封卷信绑到了鸽子脚上。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后,两只鸽子纷纷自然而然地飞出梅家仙府,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庄清流站原地看了一会儿后,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才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站到了头顶崖峰上的女鹅梅思归,正在悄无声息地低头用豆眼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好像十分好奇。

见到庄清流看过来,还十分热情地冲她打招呼:“啾啾?”

“……”

庄清流话不多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立马竖起手指,搭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梅思归很快可爱地冲她眨了眨眼皮儿,示意知道了。

庄清流盖脸笑了一声,摆手示意它去玩儿,自己又转脚回了书房。

梅花阑仍旧在出现和消失间来来回回,只是偶尔想什么东西的时候,会走过来问问庄清流的看法意见。庄清流觉着她这种专心沉浸在一件事里的样子十分迷人,意见虽然没给几个,但把梅畔畔的脸捏了好多下。

直到房内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庄清流才忽然发现,书房墙角的一个架子上,似乎有什么能发光的东西柔和得亮了起来。

她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绚烂的大贝壳,里面蕴着颗硕大的珍珠,而这个大贝壳显然有灵,会随庄清流手心放拢的动作而开合,像一盏好用的明灯。

凡是梅花阑所住的地方,屋内一切摆设都是要多简洁有多简洁,从来不会有多余的摆件,而这个一看就很珍贵的贝壳灯是实物,似乎不大像是她自己出于兴趣拿回来的。

所以庄清流很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后,又不由来回拨弄了几下。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身后的梅花阑神色微动:“喜欢?”

庄清流转头,冲她一眨眼:“嗯。喜欢的话,你是不是要送我?”

梅花阑却忽然笑了:“不是。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赠于我的,不能送。”

“……”

庄清流安静了片刻后,不知道怎么地侧头看了她一眼,感觉梅花阑提到“这个人”时似乎表情有些温柔。

于是她又想起了那棵桃树。

于是她又想到了那个妈妈香囊。

怎么说。

有点在意。

实在有点在意。

她垂睫胡乱拨弄着贝壳里的发光珍珠,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闲话,心想这不会又是什么“爸爸牌明灯吧”,如果是的话,还行。

如果不是——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人送的?还很重要??!

庄清流在梅花阑脸上和那个贝壳灯之间来来回回了几遍后,心里觉着终于找到了机会,于是语气假装很随意地低头道:“这贝壳上的细藻绿还在呢,还有边缘也很扎手,整个一看就很粗糙,送你的人一定也不怎么样吧。”

梅花阑眼底却泛起了一丝水波纹似的笑,声音也好像温柔了好几分:“没有,她很会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