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很快翻档对比过,恭敬道:“这剑不便宜,算上我们的薄利,赎回共需二十二金。”
可庄清流显然不像是身上带了二十二金的,因此伙计只是礼貌告知她一声,却见她忽然伸出手,手中托着一颗伙计从未见过的琥珀珠,晶莹剔透,带着无与伦比的美感。
“这是天地灵气自然结成的灵珠,价值很难衡量。但好处众多,光是放在房内不动,天长日久便会延寿五十年有余,肯定够赎这把剑。”庄清流低声道。
到底是梅家的店铺,伙计立马站直了几分,不敢碰地迟疑道:“原来是……可这种东西,我们不敢私自轻易……”
庄清流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琥珀珠,轻声道:“这个和剑一样,只是周转,你们先帮我收着,我日后还要拿回来……送给喜欢的人的。”
梅花阑看到这里,忽然心酸地无以复加,撑在柜台上深深埋头,闭了一下眼。
而这时的庄清流,刚刚在灯火下抬睫,凝视着段缤,眼里无声问:记住了?
段缤也神色郑重地无声点头——记住了。
庄清流于是很快将手下十数张写了字的账簿纸卷起,一一沾染上蜡烛顶端跳跃的火苗,细细烧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庄清流道。
段缤立刻无声看她,可大概这件事并不需要隐秘,所以庄清流只是低眼看着被烧成黑灰的账簿纸,出声问:“你能否找到雪川扁氏的人?”
“雪川扁氏?”段缤很快答道,“可以。”只是微犹疑地上下快速看了看庄清流,问,“你找他们做什么?”
“寻医自然是问病。”庄清流挑他一眼,忽然用账簿当扇子哗啦两下,把桌面的黑灰煽了段缤一脸,“美人都是收费的,小段仙长,不要乱看。”
“……”段缤很快收回视线,好像不大好问她有什么病要找扁家的人。于是只是一言难尽地低头解开包袱,从一个乾坤袋里取出了两支颜色奇异的香,递给庄清流,“若要找扁家人,燃香就可以。香燃后耐心等,便会有距之最近的扁家人自动寻来,时间不定。”
说着又在包袱内翻了几下,拿出一张图纸和一个古铜色的罗盘:“另外雪川扁氏的仙府隐在这个地方,你若要找,跟着这个罗盘一路所指就可以,有些陷阱需要小心避过。”
庄清流不由低头,感兴趣地翻了翻几样东西后,很快收好:“对了。我跟这个雪川扁氏没仇吧?”
说到这个话题,段缤浓眉似乎皱了皱:“没有。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跟你有仇,而雪川扁氏,还算曾受过你的恩。”
居然这样?
那可真是太好了。庄清流很快满意地心里盘算着从柜台后绕出来:“那我走了。你雇好两个人看店,再随便找个时间出发吧,不用急。”
说着抬手捂了下又在身上细细密密涌动的丝线带来的锐疼,拐角出了后院——门刚一推开,梅花阑便静静站在一个荒凉的瓦檐下远远看着她。
庄清流睫毛无意识一闪,随便在肩头抹了两下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穿院走过去,上下打量梅花阑的表情:“怎么了?”
梅花阑大概全部心神都掉在那颗当铺里的琥珀珠上了,这会儿整个人表情难以言喻地望了望庄清流,嘴角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庄清流很快放心了然,只是微妙地瞧她一眼:“那我怎么办,我这会儿又没钱。要是用你的钱把它赎回来又送你,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梅花阑忽然上前一步环住她,脑袋耷拉在她肩窝,好像又要说不出话地流泪了。半天才哑声道:“那是我的。”
“……怎么就是你的了?我还没送你呢。”
梅花阑只是重复:“是我的。”
庄清流心里好笑,抬手拍拍她的头:“好了,是你的,我会很快致富攒钱把它赎回来的——现在赶紧先回去睡吧,都不看看什么天色了,我困着呢!”
梅花阑大概是心里百感交集到无话可说,于是很快搂她起身,飞速回了仙府里的院子。
虽然又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但天色确实已经很晚,庄清流也真的生物钟发作得很困,所以很快跳温泉水潭里囫囵洗洗就睡了。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庄清流大半夜想喝水醒过来……发现梅花阑居然正趴在床边,双手还握着她的一只手,正把脸侧放在她的手心,似乎是在一声不吭地自己委屈。
这人居然还这样儿。
庄清流忍不住觉得她实在有点可爱,悄悄睁眼侧在枕头上看了半天后,眨眼哑声说道:“想喝水。”
梅花阑很快抬头,在夜色中看看她的脸后,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