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纷纷调转视线望着的虞辰岳,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少顷后,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应道:“虞某自兰宗主失踪的事情发生后,才从仙府家中刚出来,因此我虞氏的镇山僧之前是否外出,我自是清楚。”
庄清流忽然冲他挑眉:“虞宗主这话说的,我之前是否刻意刺刀重伤了兰宗主,我自己也清楚呢,虞宗主还不是一下迭两下地连连厉声逼问,栽赃是我在搞鬼?而且另有一事很奇怪——明明小兰公子的婚宴您并未出席,不知道此时却忽然赶来了,这是何故啊?”
虞辰岳冷冷负手,看她一眼:“虞某之前镇压邪祟受伤,已派人赴婚宴贺礼时带话讲过,至于现在兰宗主之事,牵扯事大,虞某听到消息,自然亲自赶来探望。”
“那虞宗主真是消息灵通。”庄清流冲他含蓄一笑后,目光在兰家几位长老身上一溜,“恐怕不是听到消息,而是接到传讯吧,虞宗主跟兰氏的关系真是亲厚而又不亲厚——兰宗主重视小兰公子,婚宴之事自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可邀请了您却没来,但一接兰氏几位长老传讯,却立刻就赶来了。”
……
她这番夹枪带棒的反击同样含义颇深,直点要害,在场众人脸色一下就更微妙了……兰氏长老弄权虽为秘辛,但所知者众多,如今一看,这很明显是虞辰岳素日与兰颂交情一般,却是幕后与兰氏众长老来往密切,这样可搞的鬼可就多了。
而且有这层隐秘揭出,虞辰岳隐晦的心思瞬间备受揣度——比如他很可能指使族中镇山僧帮衬兰颂,自己却与兰氏长老密切交好,从而两边挑拨摆弄,弄垮兰氏,从中渔利。
此时,方才刚被虞辰岳冷脸呵斥过的一名宗主凉声常语道:“那此事是否也要签诏?”
虞辰岳瞬间转头,凌厉看他,这家主不为所动,周围人却都隐隐讨论起来
如今仙门五家,三家已经卷入其中,裴家仍旧身处尴尬,只勉强还有刚刚翻转形势的梅家旁立,这“五色诏”还如何签?
四周说是窃窃私语却又刚好传到耳朵里的声音、还有众人隐晦各异的脸色,一下让虞辰岳脾气沉到了极点,他浑身气势冰冷刺人地厉色环顾了诸人一圈后,才闭眼沉口气,转向一直抱臂靠树而倚的祝蘅:“此事还有燃灯道君牵扯在内,祝宫主怎么说?”
谁知祝蘅只是淡淡冲他瞥了一眼:“不怎么说,无论此事下不下诏,长庚仙府自然配合查问就是了,随时恭候。”
虞辰岳没想到她如此干脆,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燃灯道君闭关多年,你可能请的动?”
祝蘅似乎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长庚仙府内事,自有我调动,虞宗主这话何意?莫非也要伸手管管我们家?”
虞辰岳瞬间拂袖:“我并无此意!”
祝蘅只是仰头瞧了眼天色,并不理他——可见此人素日我行我素惯了,并不怎么甩虞宗主好脸。也可见邓林虞氏平日里高贵惯了,人缘颇为一般。
这时,冷不丁的,人群中居然忽地有人开口道:“诸位,我有话想说。”
众人纷纷转向他,这人便道:“上次裴氏事必,我就有此想法了,今日趁此机会,想着正好提出便了。”
梅花昼和虞辰岳几人久经诸事,神色已经很明显了然地看了那名宗主一眼。
另一显然站在这宗主身边的家主搭话道:“有何想法?”
方才开口那名宗主便道:“世间之事日新月异,多没有一成不变的,如今裴氏兰氏皆揭丑天下,我斗胆问一句,现下是否该驱失德者下台,择选更有能力者居之了?”
他话音刚落,虞辰岳忽然冷笑一声,旋转着手腕长一条布满火花的鞭子,道:“换你上是吧?就是不知道柳宗主和你的琊山柳氏到底是‘羊’,还是‘马’啊?”
他说的羊是领头羊的意思,至于马,是在暗喻“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言语中满满的嘲讽嫌恶之意毫不掩饰。
这位柳宗主也不是被一激就怒之辈,当场脸色敛得十分平静,不卑不亢道:“虞宗主身居高位,清孤在上,自然一言界定天下习惯了,但柳某并不敢自持身份,只是提出此议而已,至于之后是否要如此行事,自然由我等仙门百家共同决议。”
这话说得有理漂亮,虞氏虞辰岳嘴角微提,余光瞥着他冷冷一笑,不说话了。
气氛似乎戛然间就冷了下来,场面一时间陷入了略微妙的僵局。
梅花昼这时环视了一下四周,面容平静地开口提议道:“既然如此,现下百般诸事都纷杂待议,恰各家宗主家主都齐聚与此,不如先将兰公子带回兰氏仙府医治,我们也就近于兰家举行一次议事会吧。”
这似乎是目前最合理的提议了,于是兰家的长老短暂思考后,缓了缓脸色,首先开口道:“依梅宗主所言,众位若无异议,现在就便先随我动身,赴兰台吧。”说着命弟子将兰颂和小兰公子都抱起,当先转身带路。
众人尽皆无话,一时都转身,纷纷从崖底这处散开了,然后各自御剑而升,寂静地跟上。
祝蘅似乎本来已经从树身弹起要走,却忽地转头看了袖手而立的梅笑寒一眼,莫名开口道:“你叫……胭脂?”
“……”梅笑寒转头,十分淡然地望着她纠正,“晏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