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修一甩袖子,负手道:“阿晴这会儿定然已经跟上安希范了,这个时辰安希范应当已经下职归家,他家恰好就在千步廊西南,会同桥边上不远。去安希范处当能寻见她,然后再让阿晴去寻那个姓童的捕头,自然能寻得郭大友,如此可解当前困局。”
“但阿晴也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去寻郭大友,郭大友定会怀疑她从哪儿打听来的情报,咱们得把这个事儿编圆了。”罗道长很是伤脑筋地说道。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这事儿太难编,怎么编都编不圆,很牵强。所以咱们干脆就不要编,直接制造偶遇,演一出戏,让阿晴带着他们几个人与郭大友直接相会才是上上策。”孟子修道。
“可……这该如何制造巧遇?”
“这不是有追捕的敌人可以利用嘛,就趁着后日端午出城的机会,我自有计划。总之现在先去寻阿晴,让阿晴转而去盯着郭大友的行动,只有她才有本事不让郭大友发现。然后咱俩得尽快回成贤街,与大伙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
孟旷自班如华宅院侧墙翻出,藏于窄巷拐角处,观察侧前方宅前横道之上正在下马车入宅院的安希范。那马车上不只载了他一个人,还有一名同行者。安希范很好认,身着六品官常服。另一个人则是一位富贵公子,一身月牙白的锦缎圆领袍,腰间系嵌玉革带,网巾束发,银冠簪之,一身的华贵,看上去似是很有身份。
二人一同步入宅院之中,而车马也被牵入院内。孟旷在外又等了一会儿,待门外安静下来,她才寻了个机会悄然窜出窄巷,手脚利落地攀上安宅院墙,翻身入了安宅。她循着动静,一路摸到了安宅待客的花厅,蹲伏于花厅外的牖窗之下,便能听见里面的对话声。
“十八爷此番来南京,可真是让安某意外啊。来,请用。”
“我听闻安先生前段时日上《黜奸阉防乱政疏》,力陈大太监张诚越职威慑朝臣、凌/辱士大夫之罪责,着实是痛快。恰逢春日出游,便干脆南下入江南,先顺道来看看安先生,往后再至无锡去见其他的先生们。”
这应答声十分明亮细腻,怎么听都应是女声,那贵公子莫非是女子?孟旷吃了一惊,没成想自己竟会在这里遇见一个自己的同类。
“呵呵呵,劳烦十八爷惦记,安某惭愧。”
“十八爷”则继续道:“赵梦白、二顾先生、刘伯先、钱国瑞,还有你安小范,皆为当世之国士。奈何我那皇叔,日渐昏聩,闭塞言听,着实是让先生们受委屈了。先生们在朝堂一时之间不能施展才华不要紧,不登庙堂之高,便还有著书立说、言传身教之责,为后世培养出似先生们这般的名士,方可为我大明纠偏正道,绵延国祚啊。为此,我这周王宗室子弟,也当略尽绵薄之力。只是我才识浅薄又无人脉,除了提供一些钱财,实在是做不了太多。”她话音朗朗,透着股率性洒脱,不由让孟旷也心生好感。
“十八爷实在是太客气了,有您的资助,吾等才能广开育才之门,广纳天下同道中人。”
说话间孟旷忽闻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立时闪身一个前滚翻,起身就扑向院墙。但她还是慢了,后方立时有人高喊:
“甚么人!有贼!”
但是等后面的人想要追她时,孟旷已经手脚麻利地翻越过院墙,消失不见了。不过这一嗓子还是惊动了安宅院内的人,安希范与那十八爷具都起身,随着追拿所谓“贼人”的家丁仆从一起,来到了前门口。奈何门外巷道两侧已全无人影,哪里还有甚么“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