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一行四人终到云城。临近城郭,却见数队官兵分列城门两侧,对进出行人严加盘查。看这阵仗,若不是城门匾额上用斗大的字端正题着“云城”,还让人误以为是到了帝都开京了。
凌非茗心中诧异,转与身边凌非焉道:“昨夜才遇官军直奔云城,今早便见他们在这盘查往来,只怕云城里还真是要起些风波啊。”
凌非焉眯起眼睛观察前方情况,淡然应道:“云城偏远盗寇猖獗,许是闹了什么重案在此戒严吧。师姐切莫好奇乱去招惹他们,官家的事就让官家去理,我们只管寻冰冰花就是了。”
“嘿,谁说我要去管官家的闲事儿了。我当然把挽救非一的重任放在首位啊。”说到初一的名字凌非茗故意加重了语气,然后缓缓驱赶马车走向城门,一边又叹息道:“我是想说这南疆往昔之时确是个蛮夷之地,后来南疆王彭让受封礼南郡王,励精图治,教化民众。数十载下来莫说云城,整个南疆的民风都从彪悍阔辣变得开明祥和许多。如今一看这般景象,倒是又让人心中暗有不安。”
“礼南郡王?彭让?!”凌非焉听到这名字忽然警觉起来,低声念道:“险些忘了,这云城竟是他的封地。”
“嗨,对啊。”凌非茗一拍拳头,恍然大悟,小声道:“师妹年前与非一赴京师为安王妃驱除的大魇梦魔,可不就是礼南郡王的世子么!我说怎么越近云城便越是阵阵忧心,原来我们几个是千里迢迢的把自己送到仇家门口了。”
凌非焉骤起眉头,按住凌非茗扯着马缰的手臂,轻道:“师姐,且来车舆内详说仔细。”
初一和南卿正在车舆中休歇,忽见凌非茗勒停马匹停稳马车,与凌非焉两人一起勉强挤进车舆,不由疑惑万分。待听说这云城便是礼南郡王的封地后,亦有担忧之情浮上面容。
见此情形,初一先低声开口道:“依我看,大家不必太过紧张。非焉凌尊与彭新之战乃是在王妃寝殿之内入梦而行,但他早已飞灰湮灭,云城之内该不会再有人识得我们。”
凌非焉亦道:“我们在此将道服换下,稍后入城盘问时,只道家中小妹病重,进云城是为求医的。”
凌非茗闻言,向南卿扬扬眉目,调皮笑道:“那我便又是田茗了。小妖花,你是想继续叫南卿呢?还是想随我一起叫田南卿啊?”
“田茗……”再次听到凌非茗的化名,南卿忽的就想起那时苏南府与凌非茗共同度过的一夜,琴笛合鸣,欢乐畅然,却不过是风雨骤来前偷得的偏安。只因凌非茗是道师,自己是妖族。而如今,她终于可以褪尽铅华安然于世,亦多亏与这道师相逢。或许,这便世人所称的运命吧。
“田南卿?”凌非茗见南卿面露严肃神色,略有担心,小声唤她。
南卿一怔,发现凌非茗正半忧半疑的看着她,也觉得自从被明心道尊重塑真身之后自己的性格无端开朗许多,所以、可能方才片刻的愁绪在凌非茗看来倒像是很严重的事了。于是她换上笑容否定道:“我就不用换名字了吧,再说你这个田难种田难耕什么的实在是不好听。”
“是田,南,卿!唉,随你去吧。”凌非茗撇撇嘴,转向凌非焉坏笑道:“师妹自然是要随我叫田焉的吼。”
不及凌非焉回应,初一噗嗤笑出声,随口道:“非焉凌尊在开京时可是叫林焉焉的。林是凌的谐音。焉焉,可爱中还带着些小姐脾气,很适合吧?我起的。”
“嗯,有那么点意思。”凌非茗见初一专门在话尾补上一句她起的,便颇有意味的看着初一,想了想又道:“既然你们早就起过化名了,非一你叫什么?”
“我嘛……”初一不好意思道:“我当时是冒充林焉焉大小姐的丫鬟,没什么姓氏,就叫小一。”
凌非茗听了,大笑道:“妥了,这次本凌尊就赐你个姓氏,唤做田一。”
初一一愣,这名字虽然有了姓氏,但怎么听也都还是个丫鬟啊。
南卿也在旁帮腔道:“什么田一田鸡的,太难听了!凌非茗,你怎么这么不会取名啊?”
凌非茗不服气的环起手臂,向南卿嘀咕道:“当初你不是觉得田茗还挺好听的。”
南卿没好气的白了凌非茗一眼,驳斥道:“那也不代表田一就好听啊。”
两人互相杠起了兴致,你一言我一嘴又互相斗起唇舌来。
凌非焉见状轻声打断道:“我看,就叫林依依吧。”
三人一同望向凌非焉,凌非焉一愣,忙又解释道:“不是说进云城给妹妹看病么,就与我同姓林,名为人衣依。”
南卿闻言拍手赞道:“哦~宫调曲牌有歌云,花开焉焉,洛水依依。这两个名字做姐妹到是非常相宜。”
凌非茗亦是眉开眼笑,赞成道:“这个好这个好,看来我们非焉每天坐在天枢宫里啃书堆到底不是白啃的。只是这花开焉焉,洛水依依我没记错的话是歌颂爱情的呀,怎么就变成做姐妹相宜了?”
凌非焉与初一听见下意识对视一眼,但见对方也正看向自己,目色微惊,又即刻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回头去。
“啧。”南卿忽然感到小车舆中荡漾起一丝尴尬气氛,也不知凌非茗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紧忙咂咂嘴,示意凌非不要再乱挑刺了。
可谁知凌非茗明明看到了她的眼色却还不依不饶的逗趣道:“再说,我都是姓田的,非一又不是凌尊首徒,随你姓什么林嘛~不如就……啊!小妖花你造反啦,敢袭击天御宗道师!”
南卿得意的收回捏在凌非茗手臂上的手指,又将包裹丢在凌非茗身上,催促道:“就你话多,快些换了衣服出去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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