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寺的后院被开辟成客房, 供俗家弟子暂住。岑谬如今领了皈依证,也算是俗家弟子中的一员,要跟着寺庙的小僧去佛堂学经, 不知不觉过上了晨钟暮鼓的日子。
岑谬房间对面住的是个三四十来岁的男人,经常一个人在院子中间摆盘象棋,自己跟自己下半天棋。岑谬有天无聊得慌,便对那男人说:“我跟你下一盘。”
男人欣然接受, 与岑谬杀了八盘, 只赢了一盘, 还被岑谬三言两语套出了许多信息。男人叫吴悠, 三十八岁,曾经是个外企的主管, 不知为何辞职, 住在小寺庙深居简出。
吴悠输得有点不甘心:“你这妹子看着乖,心眼贼多,谁教你这种下棋的路子的?”
岑谬扬眉:“自个儿悟出来的。”
吴悠:“啧……”他话锋一转, “你心里藏着什么事儿吧?这么年轻怎么来佛寺里住了?”
岑谬想:这就开始反套我话来了,于是打哈哈道:“说明我有佛缘呗。”
吴悠笑笑,又感叹:“佛缘、佛缘,哎,如果我老婆孩子能活过来,我不要这佛缘。”
岑谬哑然,不过也觉得正常,住进佛寺的人大都为了寻个安宁。
吴悠指指岑谬手上的绷带:“你自己弄的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
岑谬看他误会,摇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是我自己割的,但我没想死。”
她想了想,觉得跟陌生人说说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有喜欢的人,我们在一起了。可是我生了病,无意识的状态下用刀子划了自己,因为太痛就清醒过来。本来还觉得这样的方式清醒过来挺好的,但我也反应过来,不清醒的时候连自己都能下手伤到,那也不是不可能会伤害到我喜欢的人。所以我就跟喜欢的人分了手,跑这儿来了。”
吴悠:“看来我以后得离你远点,万一砍到我了怎么办。”
岑谬瞥他:“怕了?”
吴悠一笑:“不然,我嫌这辈子活得太久,早点到头挺好的。”他又指指远处的钟楼,“但我挺喜欢听这钟声,所以晚点死也行。”
生死是唯一严肃的事情,到了吴悠嘴里就随随便便的。岑谬说不上为什么,她不大喜欢吴悠这样丧的人生观,却也有那么些赞同。她过去就是太在乎了些,什么都不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