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全赖我?!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萧韶君!要不是当初你抗旨不愿下嫁于我,又怎会造成今日的局面?!”林英恒抬头双眼通红怒视她,愤怒地捶了捶地面。
萧韶君斥道:“可笑!”
“对,我是可笑,难道她温世昭就不可笑!”林英恒站起身,箭步上前拽住萧韶君的手臂,“六公主别忘了温世昭是为你而来的!”
萧韶君反手挣脱束缚,冷睨他一眼,转身走向石凳坐下。“为我而来又如何,你可以把我交给温世昭,你看看她会不会退兵。”
“萧国是你的母国,你竟无动于衷,如此铁石心肠?!”
“本宫铁石心肠?本宫回萧国才过去多久,莫非林将军记性不好?不如本宫提醒一下你?”
“本宫当年有言在先,无论萧国落得是何下场,皆因你对温世昭怀恨在心而起,是你为了一己私欲陷萧国与危难之中!你们不顾本宫的劝阻放出所谓的私奔之事,是你激怒温世昭起兵!你害我名誉扫地,夫妻母子分离,背负奇耻罪名,究竟是我铁石心肠还是你铁石心肠?!”
萧韶君忽然站直起身,冷凝的眉眼尽是漠然与厌恶,缓步向林英恒走去。林英恒想起萧韶君那些话,因了极度心虚,竟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踉跄着步伐向后退去。
“你……你……”林英恒一时找不到话反驳,被萧韶君逼出亭中,往外退去,他眼睛突然一亮,抬手指着她,“你身为萧国公主,你对得起先王,对得起先王后么!”
“本宫对不对得起何须你一个外人判言?林将军还是好好思虑对不对起林家列祖列宗!”
林英恒面色铁青,怒极反笑:“好啊,你不帮萧国,不帮我是吧。反正我已经被扫地出门,我不好过了,你跟温世昭也别想好过!”
萧韶君一语不发,林英恒自讨没趣转身愤愤离去。她满目虚空,抬头仰望着明媚的骄阳,灼热的光芒刺得她双眼泛红,痛苦地闭了闭眼,无力靠在亭栏慢慢滑了下去。
隐身在角落的身影走过来,替萧韶君遮挡了阳光在地上投出一片不浓不淡的阴影:“六公主。”
萧韶君抬头看了他一眼,黯淡的眸子掠过诧异:“是你?”
“正是老臣。”吴参苍老的面庞浮起一丝笑意,“当年六公主去了温国,臣就退隐宫中当了个守门人,不再理会宫中事物了,六公主回国也未能来参拜,您不要怪罪。”
萧韶君点了点头,勉强问道:“吴大人有何事么?”
“老臣刚从永安宫出来,王上有话托老臣带给六公主。”
“王兄他……”
吴参一顿,躬身笑了笑:“六公主不必担忧,王上无碍。”
萧韶君松了松眉心。“王兄让你带什么话?”
“王上说,今生委屈六公主,来生一定加倍偿还,王上还说,六公主想去找她,就去找吧,只要跟她解释清楚,她不会恨你的。”
吴参停了停话音,低声道:“王上最后还说,他知道错了,却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他不敢奢求六公主的原谅,也不再奢求什么,只奢求温世昭能善待萧国百姓。”
萧韶君面色发白,屈身坐在台阶低头埋首双膝间,眼眶溢出的眼泪落下来浸湿衣衫,滴落在地溅起尘土飞扬,晕染湿润一片。
“以六公主的聪慧,真想离开王宫何人能拦得住您,您到底还是留下来替王上承担了灭国罪名,这样也正好给了温世昭出师有名的机会,像监正的预言那样,一统三国,登上帝位成为天下之主,六公主成全王上了了他的心愿,也成全了温世昭。可从温世昭带着仇恨离开萧国,天下风云再起,谁也阻挡不了她的步伐,也无法逆转乾坤。正因为监正的预言,王上又被俘过,所以这些年一直活在惶恐当中,六公主不要怪他。”
“温世昭此时已经兵临城下,就驻扎在王城东门外。林将军不会是她的对手,城门终究会破,这是大势所趋,也是温国的实力。”
“能成为天下之主,必有包容万物的胸怀,即便再恨再怒,老臣相信温世昭会善待萧国百姓,善待萧氏一族,也会善待六公主。”
“话尽于此,老臣回永安宫侍奉王上,还要替先王看守陵寝呢。”吴参眯眼一笑,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恭敬地磕头,“老臣今日拜别温国王后娘娘,望王后娘娘余生珍重。”
瘦骨嶙峋的身躯挺直,吴参在萧韶君含泪的眸光中渐渐远去。他那些话无疑是给了萧韶君一线生机,让她有了勇气重新面对那人。
萧韶君抹去眼泪,独自一人走出寂瑟的凤君宫,目之所及的尽是熟悉的宫殿堂台楼阁。她叫人牵了匹马向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声不知从何传来悠远肃穆的钟鸣响彻王宫上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深沉余韵互绕相嵌,又传来悲戚的嚎啕大哭,咽咽呜呜的抽泣不成声。高楼之上,吴参用力推着木笃敲响铜钟,声声敲响了天地,不多不少,正是八十一声。
吴参骗了萧韶君,在萧檀卿断断续续说完那些话便驾崩去了。萧韶君听着钟鸣,她抿紧嘴唇,头也不回地策马往城门奔而去。
城墙上,林英恒听见钟声得知萧檀卿驾崩,可这丧钟不该这时候敲响王城,这么做无疑是在击溃军心,他揪着守将,愤吼:“该死的,去查,这个时候谁他娘的敲钟!!”